本帖最后由 周元桂 于 2019-7-4 08:08 编辑
来 河 夏 日 景 象 稠 周 元 桂 昔日,家村与来河为邻。乡村河流在地理学上属于小河,欲观其大致概貌,须站到高处,才能纵览。家村位于岗阜上,向来河望去,就是登高极目,虽不辨始终,但视野流段勾勒出的蜿蜒曲线清晰可见,给人一股蜿蜒灵秀的感觉。 来河古称来安水,发源于西北的马岭山下。其源始,涓涓聚流,未成声势,低调流淌,深陷谷底不可察觉。若顺着河岸走,观察河流之随意拐弯、分叉、汇拢,平静得仿佛让人看见一脉宁静的气息在慢条斯理的曲折蛇行,让人颇有徐霞客似的新奇感。流至县城东北的石崮山而峰回路转后,便以奔放的旋律,畅然南下,一泻百余里,直抵小河口而汇入滁之清流河。来河纵贯县域南北境,千百年来乳乳然滋润着流域的生灵,故而自古便被邑人视为母亲河。除了夏季,来河的水流态势,都显得从容不迫、宠辱不惊,深浅各有流韵,流势俱平和优雅。每年六月始,来河常因雨多而水涨,每每高调前行,浊浊然汹涌起来,有时竟狂躁不安地呈急流直泻之势。 六月的河水是雨赐的。不是吗,随着几场大雨的到来,来河原先匀称的身躯,开始变得丰满起来,骤然粗犷任性,好似由一个羸弱的少年突然长成健硕的汉子,而且是一位不修边幅的莽撞汉子。长时间暴雨过后,水流还带着一种狂放不羁的野性横冲直闯。可见,乡村的河流,一场大雨就能改变小河的模样和性情。此乃乡村河流禀赋之先天不足所致。记得1975年仲夏,尚未拓宽疏浚的来河,遭受特大洪灾,对两岸居民的生命财产造成巨大损失。与家村隔河相望的众多村庄,住户人员全部无家可归,呼救声不绝于耳,惨不忍睹。如今来河已无此洪祸出现,有的却是其大流量之奔放的旋律,这倒令人有回肠荡气的舒惬感。 夏日,来河之水猛涨往往很突兀。这种突兀的河水改变与天气突变密切相关。在湿热的天气里,猛然刮来一阵狂风,紧接着就是黑云密布,天地昏暗,凉风四起,河两岸原先昂首挺立的树木,立即被风刮得东倒西歪,乃至近乎匍匐于地。燕子、蜻蜓失控似的乱飞,天色越来越黑,云儿厚黑的如漆如墨,积水云低沉得令人窒息。大风稍歇,昏暗混沌中,大雨便倾盆似的从天而降,狂野恣肆,不依不饶得惊心动魄。直到雨的激情释放殆尽,天空就会逐渐放亮,随即地面便响起哗哗流水声,这是雨水落地后迅速汇集而成的各路“水兵”之纵情狂欢。仔细聆听,与哗哗之声相伴的是呼呼隆隆的响声,此即河水暴涨前的的水乐交响。 记得儿时,常见鹁鸪、喜鹊等较大的鸟类在河边的树上筑巢,像一大团褐色的球,随意地置于树丫间。每至夏日,鸟巢总难免受到狂风暴雨的摧残。狂风刮得鸟巢摇摇欲坠,让人提心吊胆,唯恐出现覆巢之下无完卵的惨景。可喜的是极少有鸟巢掉下来。大雨过后,守在新生命身旁的母性,劫后余生似的咕咕唧唧,时有侥幸的喃喃亲语,让人同情又欣慰。若把有鸟巢的大树比作孕妇,则河岸边其他较小的树木,暴雨过后,通体湿淋淋,像是一个个刚出浴的女子,低头拘谨地羞羞答答。她们当是满怀惬意表示对炎夏充沛雨水的敬意吧?她们虽然在风雨中受了些委屈,但她们心里明白,这是母亲河的“乳汁”在哺育众生,是上苍应时施恩的结果。 大雨过后的河水虽浑浊,却有着“有容乃大”般的自豪,更彰显了夏日河水的包容性和气势,呼啸着来安人的豪迈人生——在母亲河的一往无前中,体会人生有着无限正能量之豪情。如今,夏日河水之涨滥,已不再是昔日“灾荒”的同义词,于四十年前改造过的来河,无论是冬浅还是夏滥,总是用最轻柔、最流畅的姿态从容自信地流淌,不惊动岸上的一田一舍、一草一木。今非昔比之新来河,使来安人每临暴洪,能放心地面对,不会再去重温涝灾旧梦。如今夏日的来河,豪情恣纵、水来则安——永远是她的自信,奔腾向前、人寿年丰——永远是她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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