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各位大侠能多提意见和建议。{:soso_e183:}{:soso_e181:}
蜕 变 一 立秋过后，天气还是异常的闷热，太阳铁青着脸在暗淡的云层中穿梭。唐小豪觉得像被放进了蒸笼里加热，浑身上下，五脏六腑都滴着水。 现在已经是八月三十一号下午三点，实在没办法再拖延下去了，唐小豪必须要去学校报名，否则就迟了。 说实话，唐小豪真的不想上学，枯燥无味，一点意思都没有，而且，那些个老师吧，一天到晚绷着脸，跟欠他们债似的，缺乏人情味。 这么个大热天，要是能呆在家里，开着空调，吃着冷饮，看着电视，最好呢，再装台电脑，打打游戏，看看最心仪的网站，那该多舒服啊！ 唐小豪沉浸在幻想之中，可是幻想终究不可能成为现实，眼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去读书，要么再跟父亲去工地干活。唐小豪可不想去干活了，这个暑假已经将他累得几乎要散架。要不是有妈妈的呵护，他也许早就崩溃了。看来他只能选择读书。于是，唐小豪拖着沉重的身子向车库走去。 唐小豪家住在郊区的一幢别墅里，这是五年前，唐小豪读小学的时候父亲亲自设计建造的。那时候土地管理不太严格，乡镇或者村民委，甚至小队长都有权利批一块土地。唐小豪家的土地就是父亲唐根发通过小队长弄到手的。接近一亩的土地，中间坐落着双层仿欧式建筑，东边是车库，西边是花园，有鱼池，有假山，有各式各样名贵的花草树木，遗憾的是没有游泳池。 唐小豪用抹布掸了掸已经跟了自己两年的老伙气——捷安特牌电动自行车。然后，两手紧握龙头，右脚往后一蹬，“咚”的一声，电动车像喝醉了酒似的，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唐小豪差点没扶住，低头一看，后轮像蔫了的茄子一样瘪着。 “妈——车胎没气了！”此时的唐小豪跟车胎不一样，脾气像火苗子一样蹭、蹭、蹭地往上冒，恨不得一把将车摔倒在地，然后再踹上两脚。“妈的，关键时候就是不让人称心。” “干嘛去？”接话的不是妈妈，而是父亲唐根发，他刚从卫生间出来，一边记着裤带，一边瞪着眼睛斜视着唐小豪。他的话又硬又冲，一家伙就将唐小豪砸得愣愣的。 “去上学”唐小豪不敢抬头，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上个屁的学，你还好意思说上学？啊？”唐根发依旧瞪着眼睛斜视着唐小豪，只不过将刚才记裤带的双手叉在了裤带上。 “你说，你他妈的一天到晚干什么的？就爱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家伙鬼混，你看看你现在的成绩。你要是不想读书就再跟老子去工地上干活，累不死你个狗东西……”唐根发越说越燥火。 一边的唐小豪呢，架起了电动车，呆呆的战栗着。右脚踩踏着一小片碎砖块，一下，两下……碎砖片越来越小，可地上的红印迹却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像滴上的血一样鲜红。 “过来！”唐根发的话像一根牵牛绳，牢牢地牵着唐小豪的牛鼻子一步一步地靠近，不允许他有半点的犹豫或倔强。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看你爷儿俩跟仇人似的。”妈妈田翠琴匆匆的走下楼来。她总是像救世主，在唐小豪最需要的时候为他拨云见日，给他带来一丝温暖和希望。 “好话说的还少吗，我看这小子就他妈欠揍！”唐根发依旧怒气冲天。 “哟——那还是拿刀把他杀了吧。” 一般情况下只要田翠琴的语调一抬高，唐根发就不再说话。他转身进了卫生间，简单地擦擦皮鞋，出来对唐小豪说：“走，跟我一起去学校，找你们的高校长谈谈，看能不能给你留一级，你他妈就是不为老子争气。” 唐小豪看了看母亲田翠琴，无条件的跟着唐根发上了自己家的自驾车。 汽车喘着粗气在通往学校的道路上行驶着。父子俩什么话也不说，像两支装了水的饮料瓶，内心咣当咣当地翻腾着，但谁都没溢出来。 二 车在学校大门附近停下来。 唐小豪跟在父亲身后，像被父亲套了笼头的牛犊，亦步亦趋地来到二楼校长室。 校长高生顺正在跟几个学生家长说明什么，见到唐根发，连忙站起身来，“你好，唐老板。”高生顺很热情地与唐根发握手，然后微欠着腰，示意唐根发，“唐老板，请坐，请坐，您稀客啊！” “哪里，哪里，高校长您客气了。”唐根发掏出软中华香烟，笑容可掬地递过去。然后，又大大方方地邀在座的几位学生家长抽烟。 几位家长一看这位客人来头不小，也就知趣的要退出去。 “高校长，那这事就这么说了，也不耽误您的时间了。”几位家长寒暄着出了校长室。 “好，慢走，我就不远送了。”高生顺站起来挥挥手跟几位家长告了别，然后，转身从档案柜里拿出一次性茶杯，又拿出包装精美的小茶叶盒，一边给唐根发倒茶，一边很客套地问：“唐老板，最近在什么地方发财啊？” “高校长，客气，客气，穷混啊……” 唐小豪觉着这些话很无聊，他不想听，便窘迫地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低着头一个劲得抠手指甲。 “高校长，想跟您说件事。”唐根发终于将拽到了正题上。 “哎呀，唐老板，您的吩咐，高某一定照办啦。” 恍惚间，高生顺突然觉得自己的话似乎说得有点儿满了，但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无法收回，便猛吸一口烟，半仰在座椅上，深深地吐了出去。 “高校长，你看我家这儿子，成绩越来越差，这样下去恐怕跟不上啊。” “哦？这是你家的少爷啊。” 唐小豪见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赶忙站起身来，对着高生顺哈了个腰。 “哇，都这么高啦！”高生顺走过来摸着唐小豪的头，很关切地问，“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唐小豪，八，八三班的。”在两个高大威猛的男人中间，唐小豪觉得很渺小，说话也不利索了。 是的，这里任何一个人的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都能将唐小豪击得粉碎，击得体无完肤，甚至可以让他钻进裂缝。 “高校长”唐根发接过话茬吞吞吐吐的说，“我想让孩子留一级，你看……？” 唐根发的话一出，高生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他再次亲身的感受到刚才那句话答得太大太满，没给自己留下后撤的路。“满招损啊”高生顺在心里狠狠地批评自己。好在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能将自己的窘态表现在别人面前。他回到自己的校长座椅上，从抽屉中拿出一包玉溪烟，抽出一支扔给唐根发。 “唐老板，抽一支我们的孬烟。”然后，自己猛吸一口，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哎呀，唐老板，这事难办啊，不是我高某不给你面子，你是知道的，现在义务教育阶段休学制度抓得严啊。跟我们那时读书不一样了。我们那时候，成绩不好的学生想升级不行，而现在呢想留级那是很难很难的喽。”高生顺毕竟是老师出身，总是想方设法地去努力说服别人。 唐根发是个江湖人，他听高生顺没有把事情说绝，只是说“很难很难”，那言外之意还是有希望的。便欠了欠身体，端起高校长为他沏的香茶，抿了一口，“高校长，我知道这事难办，但如果让孩子就这样升上去，那不纯属泡汤嘛。” 高生顺依旧吐着回笼的烟雾，摆出一副十分为难地样子。 唐根发急了，事情总不能就这样卡壳了呀。于是，他使出了拿手的绝活，拍起马屁来：“高校长，我知道你这人的为人和能力，你看是不是给想想法子，通融通融。” “嗯——”高生顺右手夹着烟，左手捋了捋刮得很干净的下巴，“这样吧，唐小豪，你去教导处把颜主任叫来，这事是他主办的，看看他能不能想个办法。” 唐小豪早就憋不住了，在这儿多待一分钟他就要多掉一斤肉。于是，他如领圣旨，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校长室。 外面的世界好舒服啊，虽然依旧闷热的很，但唐小豪是一匹野马，他希望自由自在地奔驰。 教导处在三楼，颜有为，颜主任就是他的班主任，这段楼梯他唐小豪不知爬过多少次，每次都是紧张而来，悻悻而去。这里的每一级楼梯都留下过他死去的脑细胞和辛酸的眼泪。不过，今天他的心情似乎不一样，不一样在哪儿呢?唐小豪自己也说不出来，是高兴？一个差生，一个将要留级的差生有什么可高兴的。是害怕？唐小豪觉得自己所有的暑假作业都做完了，最近又没犯什么错误，他颜有为不应该对自己吹胡子瞪眼睛。 敲开教导处的门，颜有为正在给三位教师布置工作，见唐小豪进来便问：“唐小豪，来报名的？暑假作业做好了吗？” “不是，喔，暑假作业做好了，我不是来报名的，高校长叫你去一下。”在颜主任的面前，唐小豪轻松不起来，他又可怜起来。 “喔，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来。”颜有为继续布置工作。 唐小豪飞出教导处，他没有走进校长室，他不想进去，那里的气氛太凝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站在楼梯口静静地等待着颜有为。 没过几分钟，颜有为匆匆地走下楼来，看到唐小豪什么话也没说，径直朝校长室走去。 唐小豪一只手扶着走廊，挪动着碎步，慢慢向校长室门口移动。他不想进去，但也没有胆量离开，就像一位皇宫中的小太监，战栗地守在皇宫门口，随时等待着皇帝的召唤。 室内又是一阵寒暄。唐小豪最讨厌这种客套，觉得太假太虚伪。 “哎呀，这事难啊。”唐小豪又一次听到这种叹息。这声叹息发自颜有为之口。颜有为的声音唐小豪是再熟悉不过了，就是隔上十八层地狱他也能听出来。 此时的唐小豪心情十分复杂，留级毕竟不是光彩的事，他将要面对的是那些老同学和新同学投过来的令人颤抖的目光。可是不留级，他唐小豪这一生也许就玩完了。唐根发说过，如果考不起理想的高中，就要他到工地上去做领班。天啦，那种风吹日晒，酷暑严寒的日子唐小豪一天也不想过。他知道父亲唐根发说到是能够做到，他那驴脾气一上来，两条牛都拉不回来。 “严主任，当年唐老板为我们学校盖教学楼的时候待我们不薄，你看如果有可能的话，就替唐老板多操操心吧。”高生顺很有心机，一句话就把烫手的山芋掼给了颜有为。 颜有为还能说什么呢？一个劲地挠头，表情很痛苦。 “高校长，严主任，不管这事能不能办成，今晚我在本县最高级的酒店——迎宾大酒店慰劳慰劳大家，感谢各位领导和老师对我唐根发的厚爱。”唐根发站起身来，十分潇洒地挥挥手。 唐根发这人最善于把住战机，这么多年的跌打滚爬让他练就了一身见风使舵的本领。他知道该出手时就出手。 “哎呀，唐老板，我看这个嘛——就不必要了。”高生顺也不是吃素的，教师再清苦也不能表现得那么寒酸，一口就答应下来吧，“事情能不能成还说不定，怎么能……” “诶——，高校长，你这话说的就有点见外了，事情不成仁义在嘛，就是不办事，咱弟兄们在一起吃吃饭也是应该的嘛。”唐根发本来不怎么说话，但这么多年的磨练，小嘴皮耍得还是很灵活的。 高生顺也不想再客气下去了，便看了看颜有为，假惺惺地问：“严主任，你看今晚有没有空呢？” “颜主任，我知道你们刚开学一定很忙，但再忙也得吃饭呀，你就给我唐某这个面子吧。”还没等颜有为开口，唐根发就将话题接了过来，他要及时的封口，免得夜长梦多。 “那——就这样吧，感谢唐老板的盛情。”高生顺离开办公桌，很热情地与唐根发握手。 颜有为也很热情地与唐根发握握手，话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 “那，高校长，就这么定了，六点钟咱们迎宾大酒店见。”唐根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有多少人，您安排一下，待会儿我打电话给您，以便我好安排桌子。” 三 唐小豪又一次被父亲牵上了车，一路上父子俩依旧是装水的饮料瓶，内心咣当咣当地翻腾着，但都不想溢出来。 到了家，唐根发挥去衣服，走进淋浴室痛痛快快地冲起凉来。 唐小豪呢，则从冰箱里抄起一盒冰淇淋，钻进卧室。关上门，打开空调，再打开电视，然后，半躺在床上，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欣赏着电视剧。 一盒冰淇淋吃完，室内的温度也降了下来，唐小豪扔掉盒子，仰面朝天地躺了下来，四肢掰开像个“大”字，深情地咏叹道：“啊，真他妈的舒服啊！” “舒服什么啊？舒服。”田翠琴刚好从这路过，一句话将唐小豪吓了一跳，他赶忙坐起身子，不无紧张地望着门。 田翠琴推开门走了进来。 “妈，你吓死我了。”唐小豪输了口气。 “不做亏心事，不怕夜敲门，你怕什么？”田翠琴坐在唐小豪的床边上，望着他说，“你小子舒服什么啊？和你爸去把事情办妥了？” “什么啊，那事有什么舒服的？丢死人了，我才不想留级呢。”在妈妈身边唐小豪没有丝毫的畏忌，他娇嗔地翻了个身，然后右手托着头看电视上两个少男少女在接吻。 “你呀，该反省反省了，看这个暑假把你晒黑得……”田翠琴很心疼地摸摸唐小豪的脸。 “妈，我不是说过了嘛，从今以后我保证好好学习。”唐小豪本想坐起身来向妈妈敬个礼，但他觉得那样太矫情，华而不实，有点儿戏说的味道，所以依然保持着右手托头的姿势，只是眼睛没有看电视，而是深情地看着妈妈。 这一刻，田翠琴真想伸手去拥抱儿子，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他，再在他的脸上亲一下。可是儿子已经长大了，虽说才十六岁，但已经发育成半大的小伙了。田翠琴下意识地看了看儿子的两腿之间，那里鼓鼓的，她叹了口气，“嗨，长大啰。” “妈，你说什么啊？” 田翠琴猛然回过神来，“妈是说只要你把成绩搞好，这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高兴哦。” 在唐小豪眼里，妈妈是个很完美的人，即勤劳又温柔。他曾经发誓长大以后非妈妈这样的女人不娶。唐小豪还想向妈妈保证什么，却被爸爸唐根发的话击得全身僵硬起来。 “唐小豪，下来！”唐根发对唐小豪说话从来就是这样生硬，没有丝毫协商的余地。 唐小豪哪敢怠慢，急溜溜滚了下楼来。 “去到隔壁将你的表婶叫来，叫她跟我们一起去吃饭，今晚肯定是一场恶战，那时车子是不能开了，要她帮我开车。” 什么?我们，我们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也要我去陪老师吃饭？唐小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他没有胆量问，只得乖乖地去喊表婶李明月。 李明月的老公跟唐根发是老表，在唐根发的手下干活。对于唐根发的指示李明月哪能怠慢呢。首先将刚读幼儿园的孩子交给爷爷奶奶看管，然后在衣橱里反复的翻腾比划着，最终选中了一件颜色鲜艳的连衣裙冲进卫生间，“小豪，你等会，我冲个澡，换件衣服，待会儿我们一阵走。”说着关上卫生间的铝合金玻璃门。 唐小豪站在铝合金玻璃门外，听着哗哗的水声，浑身不舒服。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窥视着玻璃门内晃动的身影。此刻，他想到了《生理卫生》课本，想到了电视，想到了VCD……他感觉身体里有种东西在流动，急速地流动，像决堤的洪水肆意地奔突，冲撞，并很快将自己淹没。唐小豪想跑，但洪水已将他的手脚困死，不能有半点动弹之力。 “小豪，你在吗？”李明月是外地人，声音很好听，唐小豪觉得听她的声音就像是听音乐。 “在。” “从卧室将电风扇搬到客厅来，这鬼天气太热了。”李明月打开门，双手捋着头发。 风扇不怀好意的吹拂着李明月，时不时掀起李明月连衣裙的下摆，露出李明月白嫩的大腿。 唐小豪觉得表婶的这套连衣裙十分娇艳，十分得体，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散发着迷人的气质。 “咔”，李明月关电扇的声音将唐小豪吓一跳。 跟在李明月的身后，唐小豪闻到一股一股可以让他再次眩晕的香味。他目不转睛的望着李明月，他觉得李明月摇摆的走路姿势像是在舞蹈，妙不可言的舞蹈。 唐小豪十分奇怪，为什么李明月能讲音乐和舞蹈结合得这样完美呢？ 回到家，唐小豪的担心变成了现实，唐根发非要求唐小豪去陪老师吃饭不可，说这样可以让所有的老师都认识唐小豪，日后也好有个照应照应。 唐小豪的胳膊太弱小了，根本无法跟大腿较量，只能满腹苦水地服从。 四 五点半，唐根发开着自己的车，载着唐小豪和李明月在如潮的马路上穿梭。现在他还没喝酒，照样驾驶。他担心的是喝酒以后不能开车，所以带上李明月备驾。生姜还是老的辣啊，唐根发考虑问题就是这么周到。 唐小豪不愿意看唐根发的一张老脸，他不坐副驾驶的位子，跟李明月一起坐后排。这里他可以闻到李明月的令人眩晕的香味，于是，他眯缝着眼睛靠在后背上一次又一次的做着深呼吸。 “嘎——”一个急刹车差点儿将唐小豪和李明月摔到前排。李明月捂着自己的胸口，“天啦，把我给吓死了。” 唐小豪也吓了个半死，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他欠了欠身子，冷不丁瞅见李明月的胸口。天啦，这是对啥样的东西啊？两个巨大的圆球雪白粉嫩，中间挤出一道大深沟子来，那还不算，关键是两个圆球顶上还各冒出一粒鲜红的小豆豆，就像刚剥出壳的红皮花生米。这两个雪白的大圆球就像两座功力巨大的核反应堆，瞬间发出强大的电流将唐小豪电得神魂出窍。 “妈的，找死啊！”唐根发把头伸出窗外，冲着那个骑车不看路的小青年骂道。 “小豪，你以后骑车也得注意啊，多危险啦！”李明月很关心对唐小豪说，她以为唐小豪的神魂出窍是被骑车的青年给吓的。 唐根发开的是辆北京现代轿车，三年前这车是很不错的了，但如今开进迎宾大酒店的停车场，这北京现代不免有些寒颤。唐根发早就想换辆奥迪，但妻子田翠琴死活也不同意。他总是说过日子不能攀比，人比人，气死人。咱这辈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知足吧。再说孩子也渐渐地长大了，做父母的总得为下人着想吧，不能只顾自己潇洒。 你还别说唐根发在儿子面前很专制，可在妻子面前很温顺。田翠琴不同意换，那就不换呗。 唐小豪跟父亲出来吃饭也有很多次，可像这样的大酒店他还是第一次。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唐小豪的眼珠子突然变小了很多。“狗日的，都是些什么人在这里吃饭啊，这么豪华！”唐小豪心里不平衡，自然就会在心里骂上两句。 唐根发订的是一个大包间，能做十好几个人。是哦，这年头，请客也难呀，叫谁来，叫谁不来呢？于是凡是能沾到边的高生顺都给招呼来了，像领导班子成员，班主任，任课教师一个都不能少，反正又不是自己出钱，不吃白不吃，顺水人情谁不会做的呢。 六点钟，开始陆陆续续上人，最先来到的是颜有为颜主任，他既是领导班子成员，又是班主任，还是任课教师，身兼数职，他没理由不先到。紧接着一个，两个……断断续续，绝没有三五成群的鱼贯而入。 这规矩是高生顺制定的，他说出去吃饭不能成群结队的走，那样影响不好，给学生家长看到了又会说我们吃学生了。这“吃学生”一说是从“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学生就吃学生”这一俗语中节选而来。 包间内空调的温度打得很适中，很惬意。先来的同志，唐根发自然安排他们抽烟，喝茶，打扑克，气氛很和谐。 最后一个到来的是高生顺，他是领导嘛，群众等领导这是应该的，哪有领导等群众之理呢。 高生顺一到，唐根发就通知服务员上菜。 座位的安排自然少不了一番推让，谁坐上席，谁坐下席都很有讲究，这些唐小豪不懂，他只是一刻不离得跟着过李明月，这倒不光是因为李明月身上的香味和两个核反应堆，更多是唐小豪觉得其他人离他太高太远，他只能跟李明月在一起嘀咕。 一阵寒暄过后，大神小神各就各位。唐小豪和李明月才在靠近门边的座位上坐下来。唐小豪虽然不懂得什么礼节，但他心里明白这个座位一定是身份卑微的人才有资格享用的宝座。 不过，来宾中还有一位女教师，是学校共青团书记——王欣怡。唐根发要王书记坐上席来，王书记说什么也不肯，说那样不方便，最后还是靠着唐小豪坐了下来。 菜肴一个接一个地摆上来，慢慢一大桌。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唐小豪不免又骂了一句：“妈的，这得吃多少钱啊！” 你还别说，这唐小豪顽皮归顽皮，却从来不大手大脚的花钱，他舍不得钱，尤其是通过这个暑假的劳动改造，唐小豪更觉得金钱的来之不易。 “首先，我对大家的光临表示由衷地感谢！”座位东道主的唐根发开始讲话，不，应该叫致辞。要是在国宴上，这句话一出还不得一片的掌声啊。 “下面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嘛，就不用介绍了，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大家会意地点着头。 “这一位嘛，”唐恩发用手指指唐小豪，“就是我的逆子——唐小豪，小豪，站起来！跟各位领导和老师打个招呼”唐根发从来都遵循那句古训“当面教子，背后教妻”，所以，他跟儿子说话总是以命令的口气。 唐小豪不敢迟疑，猫着腰一一点头致意，“高校长，颜主任，田主任……” “逆子不才，还希望各位领导和老师今后多多管教啊。” “唐小豪”颜有为开始说话了，“你的智力不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小升初的时候，成绩能排到班级前几名呢，是吧？” “就是，读小学的时候，家里的奖状贴了一排又一排，可是上中学以后，这小子就开始头脑发昏……”一提到唐小豪的学习，唐根发就有点儿燥火。 “唐小豪，以后可别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家伙一起混了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田主任也代唐小豪的课，他代的是思想品德，对唐小豪还是有点了解的。再说了，今天是唐小豪家请客，吃人的嘴软，总得给他出出谋划划策嘛。 唐小豪像机器人一样地站立着，他仿佛觉得自己被赤身裸体地呈现在各位专家教授面前，任由他们去解剖。 “好，唐小豪，你坐下。我继续介绍。”唐根发像一位镇定自若的大元帅正在点将，“旁边这位，是我家的邻居，唐小豪的表婶，李明月。” 李明月温文尔雅地站起来，右手一撩披肩的秀发，冲着大家莞尔一笑，露出一双迷人的小酒窝。顷刻间，全桌的目光齐刷刷，聚光灯一般投向李明月。连唐小豪都能发觉，这么多带着各种色彩的聚光灯，让李明月霎时间变得光彩照人。 “今天我请她来是准备代驾，我呢，和大家一醉方休。来，干杯！”唐根发端起一小杯，号令天下。 众将士无不振臂高呼：“干！干！” 唐小豪看着这些不曾吃过的美味，恨不得一扫而光。可是今天，他没有那个胆识和魄力。他的菜都是李明月和王欣怡帮他夹的，他只能像一只可怜的家兔，别人给多少他就吃多少。 战斗在继续的进行着。唐根发一边指挥，一边冲锋。战场上喊声一片。 有时，唐小豪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父亲，他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有着超强的掌控局势的能力。在他的调控下，酒宴迅速地进入高潮，彼此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宴的气氛像几年前的中国股市一样，始终牛气冲天。 “来，美女，我想敬你一杯，你看能不能给个面子？”田主任举起举杯，冲着李明月挑了挑上眼皮。 李明月很是大惊，但没有失色，她礼节性地抬起屁股，屁股抬得跟唐小豪的头一般高。唐小豪不能不瞅上两眼，心也就咚咚地跳了两下。 “呵呵，田主任，我不能喝酒。” “嗨，什么不能喝酒啊，你一笑就有两个大酒窝，肯定是女中豪杰。”田主任不依不饶，就势端着酒杯，打个的，绕到李明月的身后，非要给李明月倒上一杯酒。 此时的唐小豪心情很不舒服，他恨不得端起酒杯，一个冲锋将田主任撂倒在地，看他还这样神气不。唐小豪知道自己有这个量，上次胖子过生日的时候，他一口气将所有的人都放到了。可是，今天场合不对，人员不对，他只能干瞪眼，干着急，像癞蛤蟆一样眼睛直愣愣地瞅着不断转动的转盘，当有美味经过的时候，迅速夹上一块。 李明月很为难地看看唐根发。唐根发右手一挥，“他表婶，今天咱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把各位领导和教师陪好。你——你就喝吧。待会儿我打电话重找个人代驾。” 看来唐根发已喝了不少，但他是闯江湖的人，绝不会轻易败下阵来。 有了唐根发的支持，李明月不再矜持，亲自倒上一杯，“田主任，您的情意小女子我领了，来，我与你痛饮三杯。”说完一饮而尽，动作之潇洒，令唐小豪瞠目结舌。 喝到第三杯的时候，李明月也许喝急了，手捂胸口“吭，吭”咳了两下。唐小豪真想替表婶捶捶背，他很心疼女子喝酒。但唐小豪没喝酒，他还不至于乱这个分寸。 唐根发善于把握战机，见李明月帅大军支援，立刻再次挥马上阵，三下五除二，直杀得敌营东倒西歪。 通常迎战的时候总是军马整肃，而战争一结束，即便是获胜一方也已经军容不整了。一桌上的人几乎都喝多了，唐根发今儿个高兴，劝酒不留情面，谁都得喝。酒席散场的时候，一桌人除了王欣怡和唐小豪，没有一个清醒的。人都走了，迷迷糊糊的，谁也不招呼谁，就像战场上的残兵败将，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不消一刻就几乎走光了。唐小豪只能求助于母亲田翠琴调一位代驾来将他们撤回军营。 代驾上楼来的时候，战场上只剩下我军三名将士，代驾帮助唐小豪指引两位获胜的将军走下红地毯。 五 今夜秋高气爽，一轮明月高悬。在晚风轻轻地吹拂下，空气中早已失去白天的闷热，让人感到些许的清爽和惬意。 唐根发虽遍体鳞伤，但依然不失大将风度，“小——豪，把你——表婶搀——搀好了，我没——没事。”他一边说着，一边晃晃悠悠地趴进副驾驶的位子上坐下来，口里深深地吹了口气。 严格意义上说，李明月不是被搀下楼的，而是被唐小豪背下楼来。这一路上唐小豪可遭罪了。李明月满身的酒气早已冲淡了那令唐小豪眩晕的香气，唐小豪几次作呕，但还是忍住了。更让唐小豪受折磨的是，当李明月软绵绵的身子伏在唐小豪身上的时候，唐小豪觉得一股绵延的热流悄悄侵入了自己的体内，血在升温。尤其是李明月两个软溜溜的核武器堆放在背上，唐小豪脑子“嗡”的一声，几乎要倒下去。唐小豪恨不得转身来狠狠地揉捏一番，但是他必须一本正经。 回到家，唐根发依旧不让唐小豪安宁，“唐——小豪，过去，老子对——不住你，让你跟——我受——受罪，可现——在，你——对不起我，你不——好好学习，你对——不起我！” 唐小豪小时候确实受罪，跟着父母走南闯北，居无定所，读书比别的孩子迟了整整一年，而且转过三次学。直到唐小豪三年级的时候，唐根发的事业才算有所发展，他盖了房子，至此唐小豪一家的日子才算好起来。 “好了，好了，你要再啰嗦，我们可就都不理你了啊，喝口水，睡吧。”田翠琴以命令式的口吻说道，“小豪，你去睡觉吧，这儿有我呢。” 唐小豪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这一天下来着实将他折磨得够呛。单是李明月就能让他八天八夜不能合眼。尤其是那两颗软绵绵的核武器和两粒诱人的红皮花生米，他唐小豪琢磨十年也未必知道个中滋味。 六 九月一号，学生开学的第一天，天气格外的赏脸，艳阳高照，清风悠扬。唐根发早早的起来冲了个凉，身心轻松。他拿起手机再次拨通高生顺的电话，一个劲地“谢谢，谢谢！” “小豪，一切都安排好了，上学去吧。”唐根发的脸上终于挂上了一缕阳光，“从今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啊，拿出点东西来让老子看看！” 唐小豪不是笨蛋，这一点他自己都十分自信。关键是他能不能抵挡住那些诱惑和纠缠。好在这次唐小豪已经下定决心，人一旦有决心了什么事都好办。 唐小豪骑上妈妈田翠琴早已为他修好的捷安特电动车，来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校园，朝八年级教学楼走去。此时他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老同学和新同学，不知道怎样面对老的教师和新的教师。他想象着走进教室的那一瞬间同学们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自己。想当年，他唐小豪也曾使叱咤风云任务，在校会上发过言，领过奖。然而，好汉不提当年勇。唐小豪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哎——羞愧啊！ “唐小豪!”突然间一双大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唐小豪回头一看，不觉倒吸口凉气，真是冤家路窄，怎么一开学就遇见他呢？唐小豪觉得晦气。 “唐小豪，怎么到现在才来上学啊？前两天在家干什么的？赶作业的？” 唐小豪不想理他，当初就是他将自己带下水的，如今他要与他一刀两断，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唐小豪，你他妈说话呀，呆了？” “胖子，别烦我了。”唐小豪有气无力地应付着。 “你他妈什么意思？几天不见连哥们都忘记了，啊？” “没有。” “没有？没有你他妈装什么文静啊。”胖子越说越带劲儿，一把抓住唐小豪的肩膀顺势一带，将唐小豪转了个九十度，跟他面对面地站着。 “哟——，怎么这么黑呀？”胖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托起唐小豪的下巴，像黑社会老大教育手下那样，嘟着一脸横肉审视着唐小豪。 “嗯——暑假钓鱼的，所以就——就晒黑了”唐小豪想离开，但他不敢，他怕胖子带一帮人扁他。 “你他妈走错路了吧，你怎么往八年级楼去啊？” “我，我去找他们老师有点事，那，那我去了啊。”唐小豪赶忙转身，加快步伐钻进八年级教学楼。 胖子歪着头，一头雾水地看着唐小豪，“他妈的，闯见鬼了！” 其实，唐小豪进入八年级教学楼纯粹是为了逃避胖子这个瘟神。他站在楼梯口等胖子走远了，才又一次折回来朝教导处走去。他得去找颜有为，否则，他怎么知道要往哪个班钻呢。 推开教导处的门，还没等唐小豪开口，颜有为先说话了：“哦，唐小豪，你等会儿。”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叽叽咕咕的说了起来。 颜有为今天的表情很安静，既没有笑容，也没有怨气。 以前，唐小豪来的时候，他总是吹胡子，瞪眼睛，大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怒火。 “嗯——，唐小豪，你去八年级二楼数学办公室，找王欣怡老师，她会给你安排的。”颜有为右手的手机还没来及放下就对唐小豪做出了指示。 唐小豪磨磨唧唧地来到二楼数学办公室。王欣怡老师已经在办公室等候唐小豪。唐小豪一进来，她便露出温和的笑容。 “嗯！我知道了，你的智力很好，基础也不错。从这一学期开始，你可要全身心的搞好成绩哦。今后有什么事情你找我，我是你坚强的后盾。”王老师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看不出丝毫女性的柔弱。 见唐小豪一声不吭地低着头，王欣怡将声音提高了一个分贝：“唐小豪！有没有信心把成绩搞上去？” 唐小豪像一位士兵，在将军面前肃然起敬，蹭地站直了身子，“有。” “声音不够响亮，底气不足。”王欣怡对唐小豪的回答显然不够满意，“我再问你一遍，唐小豪，对学习有没有信心？” “有！”这次，唐小豪几乎是喊出来的。 唐小豪真的想把自己的决心和信心喊出来，他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唐小豪不是个脓包，他一定能重振雄风。 “嘿！好样的！”王老师翘起大拇指。 “走！跟我进班级。” 唐小豪的座位被安排在第一组的最前面，这里虽然偏了点，但这是一方净土，上课不会有人捣乱。 王欣怡不可能将唐小豪放到最后，那里山大王太多，唐小豪不会有立足之地。她也不可能将唐小豪放在中间，这儿可是个风水宝地，没有真功夫也休想拥有一席之地。 “同学们静一静！” 从唐小豪走进教室的那一秒起，教室里就一直议论纷纷，所以，王老师必须拍着手，提高嗓门对大家说话。 “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唐——小——豪，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新同学的到来！“ “唐小豪，我们认识，是个留级生。”后面的一位山大王突然叫起来。 王欣怡刚才还放在半空的手“刷”地一下放了下来，目光直刺向那位山大王，五秒钟……十秒钟…….。 王欣怡的目光像一把利剑，冷艳、肃杀，而又咄咄逼人。山大王的头仿佛被削去一半，缩在衣领里一动不动。 教师里是出奇的宁静，仿佛被秋风扫过的大地，没有丝毫的生机。 “唐小豪是我的亲戚，大家应该关心他，帮助他，不得欺负他。” 王老师的这段话让所有的人都感到吃惊，包括唐小豪。 大家面面相觑，特别是后面的几位山大王，眼睛睁得跟铁球似的，彼此间滚来滚去。 早读课的下课铃一响，教室里立刻又沸腾起来。 “唐小豪，你他妈有种，上次讹诈我的仇还没报呢。”几个山大王在后面窜上跳下。 唐小豪龟缩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动不动，机械地翻着书，目光无神地浏览着。他什么也没看懂，连一个字都没进入大脑，所有的字都从脑门上挤出的皱纹中滑走了。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王欣怡的数学课。 王欣怡捧着崭新的课本款款走进教室，然后站定，环视，定点扫描，个别锁定。教室里鸦雀无声，学生个个正襟危坐。 唐小豪开始佩服王欣怡老师了。一个女教师，能将全班几十个学生规划得如此俯首贴耳，几年来不曾见过。 “上课！”王老师的声音如此的铿锵而坚定。 “老师好！” “今天我们学习新的知识，等——边——三角形。”说着，王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干净而利索地写上五个字。 哇！王老师的字太漂亮啦。龙翔凤翥、铁画银钩。刚劲不失几分柔美，洒脱略显五度娇柔。区区几个字已经将唐小豪征服得五体投地。 四十五分钟，短短的四十五分钟，在王欣怡老师的激情演绎下开放出无比灿烂的花朵。 现在，唐小豪为能够成为王欣怡老师的学生而感到无比的庆幸。有这样的好老师，唐小豪坚信一定能够取得好成绩。 两节课过后，校园广播响起了亢奋的运动员进行曲。唐小豪不想参加课间操，他怕周围的同学再次将自己推向风口浪尖。但是，不参加，自己不又成为破坏纪律的典型了嘛。无奈之下，唐小豪只好拖着沉重的步子，在进行曲结束的最后一刻，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好在课间操是在自己班级门前做，操一结束他就钻进了教室。 放学了，唐小豪骑上电动车，躲瘟神一般，头也不抬地向校门口冲去。他想过，开学这一段时间他必须躲过胖子们的纠缠，时间一长胖子们也许就会冷落了他，到那时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读书了。 校门口的人很多，唐小豪想快也快不起来，只好下车推着前进。 “唐小豪！”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唐小豪的第一反应是完了。 胖子一把抓住唐小豪的车龙头，连拖带拽地将唐小豪带到校门旁边的一处花园里。这里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还有一片小竹林，是学校提供给学生读书、背书的场所。而今却成了胖子们一伙活动的乐园。 “唐小豪，你留级了？”胖子惊讶而又关切地问。 “嗯。” “你他妈小罪还没受够啊！留什么吊级啊。”胖子百思不得其解。 “我跟你讲啊，这个暑假咱哥们玩得可爽啦！”胖子眉飞色舞地说。为了增加说服力，他还一挥手冲着其他几个问道：“哥们说是不是啊？” “是，是”小猴哥探过头来说，“小豪，我们几次想打电话给你，可是怕被你爸发现。我们还骑车到你家门口去找你呢，你都到哪去了？” “我，我大概走亲戚去了。”唐小豪喃喃地说。 “小豪，我还带两张碟片给你呢。”胖子边说边从书包里抽出一本书，从书里抽出两张碟片塞给唐小豪，“好看着呢，保证刺激！嘿嘿。” 这下唐小豪傻眼了，他从内心深处压根儿就没有收下的意思。可是不收，那不明摆着的，你唐小豪想出卖哥们，其后果当然是一顿毒打。 见唐小豪迟迟疑疑，胖子干脆将碟片塞进了他的书包。这下你唐小豪没的说了吧。 回家的路上，唐小豪几次想扔掉那两张碟片，可是，路上的学生和行人很多，如果被发现了，那可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你唐小豪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呀。 七 回到家，唐小豪几乎是鬼鬼祟祟地进了自己的房间，他看都没看，就将碟片藏在书橱背后的缝隙里，他打算凑个机会把它扔进公厕里去。此刻，他的心很紧张，比看到李明月的两颗核武器和红皮花生米还紧张。他暗暗地骂自己：“唐小豪啊，唐小豪，你这是自作自受，谁让你当初上了贼船呢。” “小豪，在做作业吗？下来吃饭啦。”妈妈田翠琴的声音总是那么体贴而温柔。 “来咯。”唐小豪赶紧拍拍自己的脸颊，对着镜子调试调试面部的肌肉，又跑到洗漱间给脸部降降温。 “小豪，脸怎么这么红啊？”妈妈一边给小豪夹菜，一边关心地问。 “嗯——天气太热。” “没有不舒服吧？” “没有。” “那就好。”妈妈放心了。 “小豪啊，不是妈唠叨，从现在开始你可一定要好好学啊，你爸累死累活的还不都是……” “妈，我知道了，我已经保证过多少次了，我发誓一定好好学习，争取今年还像小学那样拿个奖状回来呢。” “那呀，你爸嘴都笑歪喽。咯咯咯咯。”妈妈的脸上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 吃完饭，唐小豪匆匆地上楼写作业。刚开学，作业虽然不多，但他发誓一定要认认真真的完成，让所有的老师和同学刮目相看。 大约二十分钟，唐小豪就将作业全部搞定。他捧着自己的作业本反复地审视着，“哈哈，最少也能得个优秀吧。” 收拾好书本，唐小豪觉着没事干，便走到书橱边，想找本书看看。拉开书橱门，唐小豪的脑袋“嗡”的一下昂昂直响，他想起了那两张碟片。 这两张碟片真要人命，它像是唐小豪胸口的一块肿瘤，只要一碰就能让他疼得浑身冒汗，裂肺撕心。 不用看，唐小豪就能知道这两张碟片的内容，都是那些让他热血沸腾，骚动不安的淫荡镜头。因为以前胖子邀请他看的都是那些东西，都是那些让他上下都流着水的原始动作和叫声。 唐小豪把卧室的门反锁上，不能让妈妈看到他的窘态和反常。他摸出碟片塞进三角裤头里，再套上个大裤头，他要把它带出去扔进公厕。 唐小豪又一次拍拍自己的脸颊，对着镜子调试调试面部的肌肉，再跑到洗漱间给脸部降降温。 刚准备下楼，就听到“嘟嘟嘟，嘟嘟嘟”的叫声。这声音将唐小豪吓得魂飞魄散。 “喂——，胖嫂啊……这个……小豪在家看书呢，我要陪陪他……啊？……来客人了？……对面的张婶呢？…….出去吃酒啦…….那你等一会，我跟小豪说说……好……再见。” 唐小豪赶紧闪进自己的房间，胡乱的掏出一本书，右手托着下巴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小豪”妈妈的声音很低，她怕打搅儿子看书，“对面的胖阿姨家来人了，非叫我去陪客人打牌，你看……？” “妈，你去吧，我一个人在家没事。”唐小豪头也没抬地应和着。 “那好，你在家好好看书，我最多打一将，很快就会回来的。”田翠琴说着下楼去了。 唐小豪从楼上看着妈妈关上院门离开。他站起身来，伸手从三角裤中拽出碟片，“妈的，放在里面挺割人的。” 现在，家里可安全了。唐小豪打算堂堂正正地走出去把碟片给扔掉，可转念一想，捡到东西还得看看吧，我就打开看看吧，可别冤枉了胖子，说不准还是好东西呢。 唐小豪小心翼翼地打开塑料皮，抽出碟片。天啦！碟片上的图案是如此的清晰，一男一女，赤身裸体…… 完了，完了，彻底的完了。唐小豪的肉体凡胎怎能经得起如此猛烈的肉弹打击。一瞬间，所有的防线遭遇强震一样地垮塌下来。 世界死一般寂静，只听到浪涛一浪盖过一浪，翻江倒海，摧枯拉朽。 唐小豪中邪了，灵魂已经出窍，只剩下朽木一般的躯壳。他鬼使神差地关上门窗，将碟片塞进播放器…… 人影在晃动，声音在颤抖。唐小豪开始梦游，一会儿上天，一会儿入地…… “小豪，小豪，开门。” 唐小豪一个跟头从云雾中栽了下来！赶忙惮去身上的灰尘，惊魂未定地开开门。 “妈，你，你怎么不打牌了？” “你在家干什么了？慌慌张张的。” “没，没干什么。” “又偷着上网了吧？你小子怎么就一点血性都没有呢。啊？”妈妈点了点唐小豪的脑袋，“从今往后啊，我也不打麻将了，守着你好了吧？” “妈，我没上网。我，我刚才在构思一篇作文，被你冷不丁的喊一声，吓坏了。” “那就好。我相信我家的儿子！” 唐小豪又羞又愧，恨不得找个裂缝钻进去。 “小豪，还没洗澡吧？作文写怎么样了？” “嗯——没，还没写呢，只是在构思，我打算把这个暑假的经历写出来，鞭策自己以后要好好学习。”说到这里，唐小豪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狗日的唐小豪，你脑筋咋这样好使呢，你他妈就不能把这聪明用在学习上吗？” 唐小豪用右手在自己的左手上使劲地掐了一下。 “耶？这是个好主意啊。你是该反省反省咯。”妈妈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唐小豪。 唐小豪现在已基本恢复了神智，“妈，你怎么没打麻将啊？” “我啊，刚打两牌，对面的张婶回来了，我呢，惦记着你一个人在家，不放心，就让给她打了。”田翠琴这人的心地就是这么善良，她从来不愿意把儿子往坏处想，跟儿子说话总是这么心平气和。“好了，洗洗澡，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唐小豪回到自己的卧室，久久不能入睡。他倒不是沉迷在刚才的云雾之中，他恨自己，恨自己打开了那个所罗门国王咒封的魔瓶，以至于被魔鬼缠身。 好在，在妈妈的帮助下，那个魔鬼又一次被装进了瓶子，他现在要把它重新扔回大海。对，就是现在，一刻也不能迟疑。 唐小豪从床上跳起来，拿出碟片，咔，咔掰个粉碎。 八 太阳出来了，鲜红鲜红的，像注入了新鲜的血液，精神抖擞地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工作。 唐小豪在闹钟的提醒下睁开双眼，使劲地伸了个懒腰。虽然，昨晚睡得不太好，但是他现在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他咕噜一下爬起来，伸手拽过书包，把书包里所有属于过去的东西通通的扔掉，只留下新的书本。他掂了掂书包，感觉很轻松。然后，他走进浴室，清清爽爽的冲了个澡。哇！身心舒畅。 唐小豪换上妈妈刚为他买的新T恤衫和新裤子，精神抖擞在穿衣镜钱转了两圈，又像模像样地走上几步，嘿！那叫一个帅啊。 唐小豪哼着小曲儿跳下楼来，蹬上新洗的球鞋走进车库，推出电动车一看，哎哟，太脏了。于是，他将车推到水池旁，拖过水管，打开水龙头，对着车一个劲地猛冲，然后，用抹布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擦了一遍，末了，向后退了几步，歪着头，眯着眼，像鉴赏一件工艺品，反复地打量着。“嘶——好像缺点什么。”唐小豪自言自语道。 缺点什么呢？唐小豪沉思了片刻，“噢，对了。”他转身向车库跑去，弯腰在墙角的工具箱里捣腾起来，最终捏了个罐子跑回来，对着自己的爱车“呲，呲，呲”地喷了一通。喷完了，再一看，嘿！亮堂多啦。“人是衣服，马是鞍，这车子也挺矮面子的啊。”唐小豪一边笑一边嘀咕着。 今天的唐小豪可算是焕然一新，从头到脚，再到爱车，无不光鲜靓丽。一路上，他唱着歌，摇头摆尾的，甭提多精神。 来到学校，唐小豪几个箭步便窜到教室。王老师已经在班级组织学生早读，看到唐小豪的到来，亲切地笑笑。这一笑让唐小豪心里感到无限的温暖。 每天上午都上四节课。前三节课，唐小豪都是以饱满的热情认真听好每一节，自我感觉良好。特别是数学课，他还得到王老师的表扬呢。王老师把他的作业本当范例在全班同学面前展示，夸他的作业正确而又工整。那是的唐小豪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第四节课是英语。唐小豪最怕的就是这玩意儿，整天叽里哇啦，不知所言。现在，他默默地祈祷着，愿新的老师能给他带来好运。 颜老师曾说过：“良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如果今天的英语课能够顺利拿下，那么，他的学习兴趣就会更加高涨。他在心里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努力上好新学期的第一节英语课。 其时进来的是一位个头不高的小老头，秃顶，戴一副深度眼镜，瘦削的身躯透露出几分沧桑。他放下书本，凑了凑眼睛，开始说话，一长串的叽里咕噜，唐小豪什么也没听懂。他坐直了身子，翘起耳朵，像战时的雷达，不断地调整放向，努力搜寻有用的信息。但也许是唐小豪的雷达太过于落后，忙乎了半天也没捕捉到几条像样的东西。 常言道，人的忍耐是有限的。半小时过后，唐小豪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想：以其这样白白的消耗时间，还不如做做其他的作业呢。于是，他悄悄地拿出练习本，用英语书掩盖着，默默地运算起来。 “第一组第一个座位的同学，站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唐小豪突然被这一句话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意识到情况的不妙，赶忙站起身来，颤抖地望着老师。 “你在忙什么？啊？”瘦老头一边说着一边走来，顺手一翻，发现了唐小豪的练习本，随手就抓了起来，“英语课，你怎么可以做数学呢？你，新来的？我怎么不认识你。” “他是个留级生。”后面的一位山大王叫了起来。 “喔？留级生，”唐小豪感觉到老头的话语中带有几分鄙夷的味道，“留级生你还好意思？上课还不注意听讲？留级生是不是比别人要特殊……”小老头似乎越说越带劲。 唐小豪气得嘛火冒三丈，他抬头看了看小老头，眼睛一横，“我听不懂。” “听不懂？听不懂更要听！”小老头“啪”的一声将唐小豪的练习本掼在了地上。 唐小豪也气急了，扛着头，瞪着眼睛，“听不懂还怎么听！？” “哟呵，你还有理了不是？”小老头显然被激怒了，“你给我出去！” 唐小豪站在作为上一动不动。 “出去！”老头一边吼着一边伸手来拽唐小豪的左手，唐小豪用力一甩，差点儿将老头甩个跟头。 这一下教室可热闹咯，有议论的，有幸灾乐祸的，有目瞪口呆的，甚至还有吹口哨的。 “造反了，造反了！”小老头气得直蹦，“这课是没办法上！”他合上书本，气呼呼地去找王欣怡老师。 “王老师！你们班的学生简直造反了！”小老头急得指手画脚。 “田老师，您别急，是怎么回事？你好好说。”王欣怡很吃惊，一时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们班第一组第一个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王欣怡想了想，“叫唐小豪，怎么了？” “这个东西简直翻了天了，”了老头一时还平静不下来，“他上英语课做数学作业，我讲他两句，他倒顶起嘴了，还动手，差点儿将我摔了一跤。你说这样的学生，啊？还得了啊！”小老头急得像气球一样直跳。 “啊？有这回事啊。” “怎么没这回事？啊？难道是我……？” “不是的，田老师，您误会了。我是说他唐小豪竟然有这样的胆子？”王欣怡怕田老师误会她袒护唐小豪，连忙解释。 “你看该怎么处置吧，这事要是处理不好，你们班的英语课也就没办法上了！”小老头气得两手叉腰，歪着头，呼呼地喘气。 “好了，田老师，您继续上课，我去把唐小豪叫来。” 唐小豪可以不听了老头的话，但不能不听王欣怡的话。他乖乖地跟着王欣怡来到办公室。 “唐小豪！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欣怡也有点架不住火了，“啪”的一拍桌子，唐小豪吓得三魂掉了两魂半，低着头死也不敢啃声。 “你说呀，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当孬种了，啊？”王欣怡用手顶了顶唐小豪的脑袋，“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小豪不敢抬头，翻了翻眼睛，可怜兮兮地说：“我，我本来想好好地听英语课，可，可我听不懂，就拿出练习本来做作业了，被英语老师发现后，他，他在全班同学面前损我，伤我自尊，我就，就顶了他两句。”唐小豪抬头看了看班主任王欣怡，发现她脸上依然怒气冲天，就又低下了头。 “那——差点儿把田老师摔跌跤是怎么回事？” 到现在为止，唐小豪才知道小老头叫田老师，“他，他拽我出去，我，我只是用力一甩……，王老师，我不是存心要将他摔跌跤的。”唐小豪似乎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唐小豪啊，唐小豪，你就不能省点心嘛，啊？”王老师抿着嘴唇望着唐小豪，“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理？” 唐小豪哪里知道该怎么处理啊，他只是一个劲的保持沉默。 “你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向田老师道歉。”王老师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唐小豪心想，这个不行，当着全班学生的面道歉，那还不让同学们笑掉大门牙啊，你唐小豪这样的孬种，这样的软蛋，那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欺负你呢。再说，你老师有自尊，我们学生就没有自尊吗?他那样的损我，也该向我道歉。 “去呀！”王欣怡在催促唐小豪。 “我不去。”唐小豪铁了心了，要跟小老头斗到底。 “你不去，那就叫你爸爸过来。” “我爸不在家。” “那你把手机号码给我，我打电话给他。” 这下唐小豪慌了手脚，不知怎么办是好。 “说呀！”王欣怡不停地催，“你不说？那我去找校长，校长那总该有你爸的号码吧。” 完了，看来不说是不行了，“139……”唐小豪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 王欣怡用手机记录着，录完了还跟唐小豪校对了一遍，确保准确无误。她没有立刻打过去，而是存了下来。 九 唐根发太忙了，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放学了，他匆匆忙忙地赶到办公室，然后在王欣怡老师的带领下找到了田老师。 田老师依旧怒气冲天，噼里啪啦一通扫射，将唐根发训得愣愣的。这是在学校，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要是换个场合，唐根发早就抱不住火了，他哪能遭这样的奚落，可是现在，他只能忍气吞声，左一个对不起，右一个对不起，并不断的递烟，对火，落魄的像个小保姆。 人啦，再有多大的委屈和痛苦只要给个发泄的机会，就会渐渐地好起来。过了好半天，田老师的心情才逐渐趋于平静。 唐根发挪了挪屁股，郑重地说：“田老师，我再次向你道歉。”说着抬起右手向田老师敬了个并不十分标准的礼，“田老师，您放心，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这孩子，保证再犯这样的错误。” “并不是我非要跟他过不去，他这样的影响太坏。”田老师的语气平和了好多。 “这我知道，作为学生，这样的错误不可饶恕。”唐根发点着头讨好似的应付着。 “孩子要好好教育教育，不成才也得成人吧，要不到后来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田老师开始给唐根发上政治课。 “对，对，对，田老师您说的很有道理。”唐根发也懂得这个道理，只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孩子教育好，便以咨询的口气问道：“田老师，这孩子的英语成绩不好该怎么办呢？” “只要他肯学，慢慢补呗。”田老师随意的答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唐根发立刻反应过来，对呀，现在不是流行补课吗，为什么不找个老师给孩子补补呢。眼前的这位田老师不会是在进行启发式教育吧。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如果能接受我的孩子补课，那也是一举两得的事。于是，用试探的口气说：“田老师，我想把孩子送到你那里去补课，你看……” “诶，诶，诶，我不是这个意思。”田老师赶忙解释。“我说的补，是让他慢慢地学，一点一点的补上来，而不是让你送到我那里去补课。再说，现在上面对教师有偿家教抓得很紧啊，我现在已经不带学生了。” 唐根发是个多聪明的人啊，眼睛一眨，鬼点子就出来了，“田老师，我们家孩子他妈也姓田，这么说来你不就是孩子的舅舅了嘛，这舅舅给外甥补课不叫有偿家教吧。” “哎呀，唐老板”其实，田老师本来不认识唐根发，只是看着唐根发的穿着打扮不一般，才随便叫一声“唐老板”的，“你这么一说倒叫我为难啦。不带吧，你说我不认外甥。这带吧，为你一个孩子，我就哪里也走不了啰。” 唐根发一听就明白了，这不明摆着是说带一个孩子既累又苦不到钱嘛，“田老师，您放心，只要我孩子的成绩上来了，我一学期给你五千，不会让你白辛苦的。”对于唐根发来说钱不算什么，在孩子的教育上，他能办到的也只有钱了。 “耶——，唐老板，这么能谈到钱呢？”田老师还想努力的辩解。 “田老师，您就别说了，”唐根发不想听他的辩解，“就这么说定了，从今以后，你就是孩子的舅，所有的事您就多担当点吧。”说着，唐根发站起身来，伸出手紧紧地握着田老师，“田老师，哦，孩子他舅，呵呵呵，这事就麻烦你啦。” “唐，唐老板，”田老师有点儿尴尬。 “哎呀，算我高攀，为了外甥，您就多吃点苦吧，从明晚开始我就叫小孩到你家去，哦，您家住在……？” “在前面那栋的二楼，这个——，我跟唐小豪联系吧。”田老师眼看推辞不了了，只能答应了下来。 “钱的事，我很快就送过来。” “诶，唐老板，你看你怎么又提钱的事呢？既然是亲戚了，就不要见外了嘛，哈哈哈哈。” “那，我就走了。” “好，再见。” “再见。” 十 唐根发本来是没有工夫回家的，他的事务很多，应酬也很多。不过，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让他伤透了脑筋。用田翠琴的话说，人这一辈子不都是为儿为女嘛，今天他为了儿子放下了一切事务和应酬，回到家里。 唐根发回到家，一切都是可以想象的，冲着儿子打发雷霆，甚至于抽出皮带要好好地教训儿子一番。最后，还是在田翠琴的斡旋下，一家三口才坐下来，吃了个不太轻松的团圆饭。 唐根发喜欢喝酒，每顿总要喝上两盅。现在他已经喝了一杯，拿起酒瓶又准备倒第二杯的时候，田翠琴竭力反对，可今天，唐根发似乎兽性大发，怒目圆睁地瞪着田翠琴，田翠琴有点发怵了，“好吧，好吧，你喝吧，喝死为算。” 唐根发又倒上一杯，抓起筷子，点着唐小豪，“唐小豪！你给我听着，以后再不安分守纪，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唐根发嚎叫着。 “还有，你不是说英语听不懂吗，明天，你就到田老师家补课。听到没有？” “啊？让我到那个小老头家补课？这怎么能行呢，我跟他的矛盾还没解决呢，这叫我们怎么相处啊。不行，不行。”唐小豪心里这么想着，便对父亲嘟囔着；“我不去。” “什么？你再说一遍！”唐根发“啪”的一声将筷子掼在桌上，“看老子今天打不死你！”说着唐根发窜过去就要打唐小豪。 “好啦！这还像个家不?”田翠琴想一头发怒的母狮子，吼着，“你们要再这样折腾，我就离家出走。”田翠琴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你给我走，永远不要回来，呜——呜——呜”田翠琴一边哭着，一边指着唐根发，“十年就不会的回来一趟，难道就是为了吵架？呜——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啊,啊？” 田翠琴的这么一哭，让父子俩全傻了眼，不欢而散，各自回房间，又咣当咣当的成了盛水的饮料瓶。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田翠琴便敲开了儿子门，在天小豪的床边坐下来，隔着毯子抚在儿子的膝盖上，深情地望着儿子，“小豪啊，不是我帮你爸爸说话，你怎么又闯祸了呢？”田翠琴的眼里交织着爱与恨，“你爸爸可都是为你好啊。” “他都要把我给吃了，还为我好？”唐小豪似乎不能原谅爸爸。 “唉，你爸爸这人的性格你还不知道?”田翠琴的语气变得更加温和，“常言道，虎毒不吃儿嘛，他的心是好的，就是不会说话。” 唐小豪双手托着头，半倚在床头上，呼呼的喘气。 “你想想，他为你找家教，难道是为自己？还不是为你好吗。” “他非要找那个小老头田老师啊。”天小豪的话还是冲冲的。 “你爸说了，这样既能解除你们之间的隔阂，又能帮助你提高英语成绩，不是一举两得嘛” “我看到小老头田老师就来气。”唐小豪一脸不屑的神情。 “诶，他最终还是你的老师吧，你跟他生气吃亏是谁啊，还不是你。冤家宜解不宜结，慢慢处处不就好了嘛。” “我不好意思去。” “这样吧，今晚上我跟你爸一起陪你去田老师家，多说说好话，我想田老师对你怎样的，好吗？”田翠琴看儿子的语气有所松动，心里舒服多了。 “好了，好了，听话，啊，我的宝贝儿子，起来吧，妈给你烧早饭去。” 春风可以融化坚冰，铁锤敲不开钢轨。要说做儿子的思想工作，那还得数田翠琴有能力啊。 晚上，唐根发夫妇陪同儿子一起来到田老师家，那气氛就是一个好啊，两家人就跟亲人见面似的，其乐融融。从此，唐小豪每天晚上都到舅舅家补上个把小时的课。这舅舅，舅妈呢带唐小豪也不错，就跟亲外甥似的。渐渐地，唐小豪也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十一 星期五的中午，唐小豪像往常一样，放学的铃声一响，便匆匆地推上电动车头也不回地往大门口挤，他真的不想再见到胖子们。上船容易下船难，要真的摆脱胖子们的纠缠，不是件容易的事。惹不起还躲不起嘛，跑。 生活中有些事就是不可思议，疑神有神，疑鬼有鬼。还没到门口呢，就有人喊：“唐小豪，站住！” 唐小豪浑身都软了，差点儿跌倒在地，遭雷劈似的丢魂失魄。“唐小豪，过来。”一个女生的声音让他还了些神，抬眼望望，是原来班级的，坐在他后排的女同学小不点，她是个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应该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唐小豪心情平静了很多。 “唐小豪，楚玉香让我捎封信给你，你好好看看吧。”小不点诡异地笑笑，“楚玉香叫你下午给她回话。” 唐小豪不敢在校门口逗留，这里夜长梦多，万一被胖子们发现可就真的麻烦了。他揣上信，招呼也没打就跑了。一路上，心里虽然跟怀揣两张碟片一样惴惴不安，但那时是凉的，现在呢似乎是暖的。楚玉香每次带给他的总是暖暖的，即便是痛，那也是暖暖的痛。 走到外环路口的小公园，唐小豪迫不及待地放下车，钻进树林里，掏出楚玉香给他的信，既渴望又忐忑地看起来，“唐小豪，你不是人，为什么一个暑假都不理我？”唐小豪觉得楚玉香骂的好亲切，不禁嘴角露出甜甜的笑靥。他仿佛觉着楚玉香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咬着上嘴唇，呼呼地喘气呢，“你的手机呢？为什么总打不通？你答应我七月二十六号干什么的，忘记了？猪。”唐小豪觉得自己很委屈，他怎么会忘记呢，那是她的生日，唐小豪答应跟她一起去卡拉OK的。在他的心中，楚玉香就是太阳，每天起床的时候升起来，睡觉的时候才落下去，有时候夜里都能看到她的影子。三天不见心里跟长了毛似的，浑身不自在。可是，这个暑假他被父亲当罪犯似的拉到另外一个城市去劳动改造，满肚子的苦水还没找她说呢。唐小豪深吸口气，然后“嗨——”的一声叹出去。“唐小豪，星期六我们到西山涧的石桥边逮螃蟹，你一定要去，要不然我们就一刀两断，永远都不会理你了。” 读完信，唐小豪的心情像起了风的湖面泛起了波澜，浪花一浪追逐一浪，撞击到岸边，鼓起一层层厚厚的泡沫。他随手将信撕了个粉碎，他不是对楚玉香有意见，更没有勇气跟她一刀两断。楚玉香现在成了他身体中的一块结石，虽是异物，却真真切切的座位身体的一部分存在着，一旦发作起来能要他的命。他将撕成粉末的信件抛进路边的水沟里，心事重重地回家去。 明天就是星期六，唐小豪没有理由不去，他也很想见见楚玉香，她很漂亮，雪白的肌肤跟绸缎似的光滑柔嫩，唐小豪抚摸过。那是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楚玉香跟同班的一位女生吵了一架，很委屈，很委屈，就约唐小豪出来诉苦，地点也是在西山涧的石桥边。当时楚玉香的眼泪像暴雨中屋檐下的水帘，唰唰唰地往下流，弄得唐小豪不知所措，窘得满脸通红，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叹气，搓手，抓耳挠腮。终于掏出纸巾为她擦干泪水。那一刻，唐小豪有一种电视上看到的，用嘴唇吻干泪花的冲动，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跨出神圣的那一步。 第二天，唐小豪六点多钟就起床了，昨晚想了一夜的心思，没睡好，眼睛涩涩的，眼皮沉重的像工地上收工时的脚步。要在平时，打死他也不会这么早就起床。看来，楚玉香的一句话能抵得上妈妈十句的劝导，能抵得上爸爸二十句的吼叫。唐小豪本想刻意地打扮一番，好久没见了，得给女朋友一点好印象，哦，不对，应该叫女同学，唐小豪觉得现在叫女朋友有点肉麻，叫女朋友应该是二十岁以后的事，那时他们应当走在大学的校园里，手挽手，肩并肩，神采飞扬，毫无顾忌地相互称呼男朋友或女朋友。可是，转念一想，如果刻意打扮，要是被妈妈看出点蛛丝马迹，那可不好，“可别弄巧成拙啊。”唐小豪警告自己。不过，不打扮不代表不修饰吧，洗个澡，洗个头，换身新衣服不为过分吧。一切收拾得妥妥当当，唐小豪哼着歌跳下楼来，走到院中的水池边，妈妈正在洗衣服，“妈。”唐小豪像小绵羊似的“咩”了一声。 “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起这么早啊？又不上学。”妈妈有些吃惊。 “嘿嘿，妈，我跟同学约好去书店买资料书。”唐小豪像小牛犊一样似乎要依偎在妈妈的身上。 “嚄？那是好事啊！”妈妈对儿子学习上的需求那是百分之百的同意和支持。 “嘿嘿，那——”唐小豪淘气地伸出右手。 “你不是有钱嘛，你爸发给你的工资呢？”妈妈歪着头笑眯眯地问。 “我不想用，那是我的血汗钱，”唐小豪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我一动那钱，浑身肉都发抖。你们太残忍了，使用童工。”唐小豪有点生气。 “你呀，不好好学习，以后天天就干那事。”妈妈的话并非完全是恐吓，还带些劝诫和警告。 人啊，就跟小树苗一样，不经过风吹雨打，不经过挫折，是不能够茁壮成长的。唐小豪记得，在一张语文试卷上看过一篇文章，讲一个老鱼翁，人送外号“渔王”，他有着精湛的捕鱼技术，每次出海，他的收获总要比别人多得多。他有三个儿子，他想把自己的捕鱼技术毫无保留的教给他们。于是，手把手地教他们怎样织网，怎样看海情，怎样下网，怎样收网。可三个儿子长进不大。渔王很生气，抱怨儿子不争气。后来有个智者告诉他说，你只教给儿子经验，没教给他们挫折，不经历挫折人是很难成才的。唐小豪不知道老爸是否也读过这篇文章，但他这次对自己的挫折教育着实让他受到了震撼，他懂得了反思，看清了方向。每当他想起工地上的经历，唐小豪就会想到小时候看老牛耕田。牛主人强行地将木犁架在老牛脖子上，老牛伸长了脖子，喘着粗气，一步一步地艰难地来来回回，时不时还遭到一顿训斥和抽打。唐小豪不想当老牛，他想做牛的主人。 知儿莫如母，妈妈理解儿子的意图，“发什么呆呀，去，床头柜上，把我的钱包拿来。” 唐小豪如获圣旨，一溜烟跑去把钱包拿来。妈妈在围裙上背背手，接过钱包，关切地问，“要多少钱？” “呃，八门课，”唐小豪咬着手指头，若有所思地叽咕着，“一门课估计要十几块钱，你至少给一百块吧。”唐小豪在妈妈面前放得开，没有顾忌。 “那给你一百五十，够了吧？”妈妈低着头在钱包里翻找着零钱，“诶哟，没有五十的，给你贰佰吧，用不了还给我，怎么样？”妈妈的话语很受用，唐小豪就是佩服妈妈，“OK，谢谢妈妈。” “哟，懂礼貌了，哈。”妈妈看着儿子淘气地样子很可爱。“喔，对了，中午早点回来，我们要去你外婆家。”唐小豪也没心思问去外婆家干嘛，就脚底抹油地开溜了。 “喂，小豪，别偷着上网吧啊！”妈妈有点不放心的关照道。 “知道了，您放心。”唐小豪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随意地答道。 十二 唐小豪没有骑电动车，他怕一折腾电动车的电量不够，就决定做公交车出发，他首先直奔学校门口的一家个体书店，那里的书便宜，可以打折，省几个钱还能买点零食。再说，新华书店现在估计还没开门呢。 大约七点半钟，唐小豪匆匆忙忙地提溜着几本书上了去西山涧的公交车。 一路无语，唐小豪也没有心情关注周围的一切，只要不塞车，什么都是浮云。车站离石桥还有几百米的路，虽然山路崎岖，但阻挡不住他迫不及待地脚步。 来到石桥下，唐小豪四处张望，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没有，“人呢？不会骗我吧。”唐小豪一会儿桥上，一会儿桥下，一会儿桥这边，一会儿桥那边，像一个无头的苍蝇乱撞。 “嗨，走得太急促，把手表给忘了，估计时间还没到吧。”唐小豪无奈地坐在一棵大树下。 树林里，许多小鸟在自由自在地欢乐地翱翔，高兴起来便唱起了悦耳动听的曲子。阳光透过树叶，聚光灯一样闪得唐小豪有些眼花，恍惚中，他仿佛看见一件粉红色连衣裙向她飘来。他赶紧站起身，揉揉眼睛，手搭凉棚，翘足远眺，“啊！是她，就是她。”唐小豪心底的音乐骤然响起，鼓点强劲而震撼，旋律摄魂落魄。 唐小豪想跑上去，张开双臂，但双腿颤抖得几乎要歪倒下去。 楚玉香见了唐小豪，表情复杂，又喜又羞，还又想躲开又想上前，如此矛盾的心态，使得楚玉香手足无措。 唐小豪拘谨地递过早已准备好的“菠萝蜜茶”，“热吗，喝点儿水吧。” 楚玉香身子一扭，侧过身去，“我不喝！我问你，暑假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理我？” “我，我……”唐小豪不想说出暑假辛酸的经历，劳动改造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谁愿意拿出来炫耀呢，除非他是流氓混混。唐小豪不想当流氓混混。 “不想理我，是吧，那我走！”楚玉香转身就要离去。唐小豪紧追几步，伸手抓住她的衣服。楚玉香用力一拐，努力挣脱。唐小豪单手一使劲，用力往面前一带，大声吼道：“你听我说！” 人嘛，就像天气一样，风和日丽的时候，人们喜欢嬉戏打闹。只有雷电交加才能使人们快速的奔跑或惊吓的呆立着。 楚玉香呆立了五秒钟，然后气呼呼地走下山涧。 山涧中，溪水清清纯纯的，轻快地流淌着，时不时被或大或小的石头磕碰一下，便发出清爽的“啦啦”声，然后，绕过石头，继续歌唱着一路跑去。 唐小豪也蹙蹙地跟下山涧，喃喃地说：“暑假，我被我爸拉到建筑工地上干活去了。” “为什么？” “他说我不好好读书就得去干活。” “你手机呢？” “手机被我爸没收了。”唐小豪像一只犯了错误的宠物狗，愣愣地看着楚玉香。 “那你留级是你爸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楚玉香心中的一个个问号像一长串鲜红的红辣椒一样，不倒出来闷得慌。 “我爸的主意，我，我也没太大的反对。” “为什么要留级？” “我不想跟胖子他们在一起玩了，我爸也不给我跟他们在一起玩。” “你真能不跟胖子在一起玩了？”楚玉香用疑惑的目光瞥了唐小豪一眼。 “能！”唐小豪坚定地点了下头。 “我早就叫你别跟他一起玩了，你不听。”楚玉香指责的话让唐小豪觉得很亲切，他经常听到妈妈用这样的语气教训爸爸。以前他觉得爸爸一定很憋屈，现在呢，他似乎能从中感受到一丝温暖。 楚玉香蹬下身子，随手翻起一块石头，惊讶的叫起来：“唐小豪，快来，一个大螃蟹！” “哪里？你走，你走，让我来。”唐小豪用右手的三个指头按在螃蟹的背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抓起螃蟹，“抓到啦。”唐小豪兴奋地捏着螃蟹在楚玉香面前炫耀，楚玉香高兴得又是笑又是跳。 太阳又升高了不少，绕过大树直接照射在两个年轻人的身上。唐小豪的衣服上不知是溪水还是汗水，湿了一大片。袋子里已经有十几只螃蟹，唐小豪建议楚玉香带回家烧烧吃，楚玉香犹豫了一会，最后很仁慈地决定放了它们，让它们自由自在地生活。 “回家吗？我妈还要带我去外婆家呢。”唐小豪征求楚玉香的意见。 “嗯，好吧”楚玉香开始找清水洗手，“我骑自行车的，带你一段吧。” 两个年轻人推着车子上了大路。唐小豪看着楚玉香身后的车座，想到要和她离这么近，心里于是又颤动起来，可看到楚玉香平静的眼神，他还是跨身坐在了她的身后，自行车前后座距离不大，唐小豪几乎是贴着楚玉香的背后的。 跨过十字路口，拐过一个弯道，楚玉香停下车。两个人告别而去。 十三 唐小豪赶回家的时候，妈妈已经焦急不安地在门口等待着，“哎哟，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呀！快快快，你外婆已经催两次了，你这孩子真是的。” 唐小豪随手将几本资料书撂在沙发上，随妈妈一同上了车。 车是唐根发的一位职员开的，等待再久也不好有半句怨言。 “妈，外婆家有什么事吗？”唐小豪好奇的问。 “没事吧，大概你表哥明天要去上学了，今天叫我们去吃饭呗。” 唐小豪外婆家住在十多公里以外的一个小镇上，汽车约莫开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屋里已经坐着好几个人，都是家里人，二姨，三姨，外婆，舅舅，舅妈，还有已经上大学的表哥，对于他们的迟到自然是抱怨一番。妈妈毫无疑问的将责任推给了唐小豪，唐小豪只是嘿嘿的傻笑，没作任何解释。 接下来，屋内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开了。 田翠琴以为自己是最后的客人，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便好奇地问：“还等谁啊？” “还有谁啊，你们家唐总和二姨夫呗。”唐小豪的舅妈围着围裙有些不耐烦的说。 要说着唐总速度肯定不会很慢，职员的车一到便迅速地赶了过来。一下车，唐根发抱歉的解释着，“哎呀，对不起，对不起，事情太多，让你们久等了。” “你呀，每次都是这样，吃个饭也这么磨蹭。”外婆一边开始上菜，一边嘟哝着。 “再等等吧，二姨夫还没到呢。”田翠琴说，“反正也不在乎这一时。” “不等了，他个末皮鬼，再等可把我孙子给饿坏了！”外婆的决议没有人愿意抗争。 “孙子，今天也上点酒。”外婆显得很兴奋，“这可是好酒啊，平时舍不得喝，就等孙子喝呢。” “来，给二姨夫留一杯。”田翠琴很同情二姨夫，认为他是这个家族中最苦最累的人，整天在窑厂里运砖坯，年龄不大，跟小老头似的。 “大家喝吧，他无所谓，平常好两杯，什么酒都可以，这好酒给他喝呀，也喝不出什么味来。”二姨坐在墙角拘谨地说。 唐小豪鼻子一酸，差点流下眼泪。没想到在家族中也有地位高低之说。 酒席的气氛很浓烈，在你来我往中，表哥自然成了大家推崇的明星，你一句，我一句将他夸赞成一支毫无瑕疵的宫廷御品。 司机虽然没喝酒，但不知怎的也来了兴趣，“老太太，您好福气啊，孙子长得这样英俊潇洒，又有才，又懂事。” “呵呵呵呵，托大家的福，我这孙子没的讲喽。”老太太高兴地又夹了块菜放进孙子的碗里。“小豪啊，以后得像表哥学习啊。” “他呀，能有表哥一半，我做梦都笑醒了。”唐根发顺口就答了一句。 “诶，小豪，听说你找女朋友了，什么时候带来我们看看？”三姨开玩笑地说。 “没有，谁说的。”唐小豪觉得这个话题很无聊。可是，大家似乎觉得很有趣，一个个笑得眉飞色舞。 “大姨也很有福气呢，很快就要抱孙子咯。”三姨也许是喝多了就，不依不饶。 “这么点大就谈对象啦！”表哥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唐小豪。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什么时候买喜糖给我们吃啊？啊？” 唐小豪气愤到了极点，岂有此理，涮人也得悠着点吧。可是大家也许觉得唐小豪的生气很可爱，依旧笑声一片。 是可忍孰不可忍，唐小豪的怒火猛的蹿了出来，“别说了！”唐小豪将筷子“乓”的一声撂在桌上，“别小看人！”说着甩头就走。 大家伙一下都愣住了，酒也似乎醒了一大半，一个个大眼瞪着小眼，不知所措。没想到这孩子能做出这样反常的举动。 唐小豪转身走出大院，顺着宽阔的大街往前溜达，一路上车来车往，一辆辆小汽车傲慢地在马路中央窜来窜去，一台可怜的手扶拖拉机别着路边喘息着。 今天的这桌饭对唐小豪刺激很大，人活着不能太窝囊，不能像二姨夫那样没有地位，表哥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大学生嘛，看把他们一个个给羡慕的。事情是靠人做的，慢慢来，稳步前进，相信凭着自己的努力，也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 想到这，唐小豪舒坦多了，他想，凡事别太较真，尽着自己的能耐，抬眼往前看，只要自己的脚步放稳当了，尽管朝前走。 带着不错的心情，唐小豪又回到了大院，此时的酒宴已基本结束，只有二姨夫低着头一个劲地扒饭。 风一平，浪就静，每一个人都拼命地追逐着自己的梦想，谁也不会计较这次酒席的不快，有的只是教训和谨慎。 十四 再说胖子们一伙，一连几个星期的晚上在校门口等唐小豪，可就是没等着。这胖子就纳闷了，“难道唐小豪他妈的人间蒸发了？”胖子想去找楚玉香了解情况，可他又不敢，那层窗户纸没被捅破之前，他怕楚玉香骂他个狗血喷头。胖子百思不得其解，“莫不是他每天晚上背着我们偷偷的去玩游戏了。” 于是，胖子率领一帮哥们，一连几天，分头到附近的游戏厅和网吧搜索唐小豪，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胖子就他妈一个犟种，不见棺材不掉泪，非找到唐小豪不可。于是，他改变主意，手一挥，对几个罗罗兵说：“哥们，今天中午，咱们早早的回家吃中饭，十二点半到外环岔路口的小公园去等唐小豪，看他妈的往哪里跑。” 要不怎么说胖子是老大呢，十二点半不到，几个小哥们就已经集中到胖子的麾下。他们在公园的一棵大树下坐着，不知说着什么样的故事，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时不时还悄悄地嘀咕几句，眼睛里又露出异样的光芒，嘿嘿嘿的极其轻浮的笑着，有两个嘴角还淋着口水呢。 “老大，你看，他来了。”突然，有个小罗罗叫起来，用手指着唐小豪来的方向。 “好，大家做准备，这下看他还往哪里跑。” 对于唐小豪来说，他可不知道前面有陷进，他往常一样，骑着电动车一路小跑，向学校奔去。 突然，从公园的边上蹿出两人来，大喊一声：“唐小豪，站住！” 唐小豪一个急刹车，“咣”的一声摔倒在地，几个人上去连拖带拽，将唐小豪拖进公园深处的小树林里。 唐小豪抖吧抖吧身上的灰土，怒吼道：“你们神经病啊！为什么抓我？” “唐小豪，我们问你，最近一段时间你到哪去了？”胖子摇晃着脑袋问。 “我到哪去了，管你们屁事啊！”唐小豪气愤极了。 “啪”，胖子照着唐小豪的脸就是一巴掌，“你他妈还嘴硬，我问你，是不是想出卖哥们？” “我没有！”唐小豪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就往上冲，但被几个小罗罗上来摁倒在地。 胖子这下更神气了，走上前去，用脚踢了踢唐小豪的肩膀，“喂，我的那两张光盘呢？” “我扔了，扔到厕所里去了！”唐小豪已经豁出去了，他知道，此时哀声求饶也没有用。 “啊呸！”胖子可不信那一套，“你平时最爱那玩意儿，你能舍得扔？莫不是拿着光盘到老师那儿去告发我们了？” “是又怎么样？”唐小豪像野牛一样在地上拱动，试图挣脱几个小罗罗的束缚。 “你他妈还嘴硬啊，”胖子不信制服不了他，“给我打！” 几个小罗罗得到老大的指示，便你一拳我一脚的乱踹起来，“咚，哐，啪” 唐小豪抱着头滚动着，哀嚎着，哭泣着。 一阵乱雨点过后，胖子们抱着手，侧着身，“说，什么时候还我们？” “呜——，我就不还，就不还，你们打死我吧。”唐小豪呜咽着。 “啊，你还挺坚强的啊，”一个小罗罗对着唐小豪的小腿就是一脚， “啊————”唐小豪抱着腿在地上滚动起来，表情极其痛苦。 胖子们感到事情不妙，龟孙子一样逃窜了。 可怜的唐小豪待疼痛消减以后，艰难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打算去推电动车，他右脚一吃力，“咣”的一声，又栽倒在地。他再爬起来，再走一步，“咚”，又是一跤。此时的唐小豪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腿已经不听指挥，他坐起来，摸着自己的右脚，“嗷嗷嗷”的哭起来，这哭声像一只受伤而又落魄的小羊羔，凄惨而又可怜。 半小时后，唐小豪已经躺在了医院的手术台上，他的诊断书上写着，右小腿骨折，腰部软组织受伤。妈妈拉着唐小豪的手，眼泪唰唰唰的往下流。 十五 很快，唐小豪挨打受伤的消息，在校园中一传十，十传百的炸开了。师生无不议论纷纷，有的惊讶，“啊？有这样的事？”。有的惶恐，“天啦，太可怕了，学校早该杀杀那些歪风邪气了。”还有的幸灾乐祸，“唐小豪是咎由自取，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不务正业，整天跟小混混似的，我早就意识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上课前，一辆警车开进校园，停在学校的主干道上，警灯忽闪忽闪地转悠着，多少给人一种发怵的感觉。 胖子们已经被击中到会议室，脸色发青，浑身发抖，像染上瘟疫的小鸡仔，涩涩地蜷缩在一起，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张狂。 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空，正被薄云纠缠着，放出惨淡的白光。西南方向，乌云翻滚着，不可抗拒地压过来。“快要下雨了！”门卫老奶奶一边收着衣服，一边招呼着。 下课的时候，警车嚎叫两声，把所有的眼球都吸引过来。胖子们被塞进警车，然后，警灯忽闪忽闪着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杀鸡儆猴，杀一儆百”这是校长高生顺的意见。本来，这个时间并不复杂，但是，高生顺强烈要求民警同志在学生下课的时候，将几个肇事者带走，让其他的猴儿爷儿从心底得到一次震撼。 临近放学的时候，王欣怡老师匆匆赶到医院，她坐在唐小豪的病床边，用手轻轻地抚摸唐小豪的病腿，关切地问：“小豪，疼吗？” 对于王老师的到来，唐小豪感到无比的羞愧，也有着无限的感激，他几次试着坐起身来，但由于剧烈的疼痛，他只能痛苦地皱着眉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艰难地点点头。 “唉，我知道这次不怨你，你要坚强……”本来王老师准备教育唐小豪要牢记这次血的教训，从此痛改前非，但看着唐小豪痛苦的表情，禁不住流下了泪水，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你好好休息，相信学校和派出所的同志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的，”王老师拉着唐晓豪的手安慰道。 “王老师，谢谢您的关心，”唐根发表情很严肃，“学校应该狠狠地杀一杀这样的歪风，这不像黑社会了嘛，啊？” “唐老板，您放心，学校一定以这件事为契机，狠抓校风校纪，绝不迁就。本周内开一次校会，重点是整顿纪律。” 病房里的气氛凝重而又和谐。田翠琴又一次留下了滚烫的眼泪。 十点钟左右，胖子们的家长也来到了医院，有的捧着鲜花，有的拎着牛奶、水果，面带愧疚的笑容走进唐小豪的病房。 “唐先生，唐同学，我们对这次事件表示深深地道歉，”一个高大魁梧的家长首先发言，唐小豪不认识，但从脸型上来看，唐小豪估计他是胖子的家长。 “嗨——”唐根发深深的叹了口气，“我们都要好好地教育教育自己的孩子啊，”唐根发觉得自己有理，所以理直气壮，“不成才，但必须要成人！” 唐根发的这句话是从田老师那盗版来的，他觉得田老师的话很有道理，所以一直记在心上。 “唐先生，你的话说的很有道理，昨晚上，我狠狠地教训了我家胖子，他们的皮带都抽断了。今天他说不读了，不读也好，量他也读不出什么头绪来，干脆早点去学门手艺。”胖子的父亲说得吐沫星直溅。 “是啊，是啊，昨晚我们都狠狠地教训了咱家的小东西。”其他几位家长也都你一言，我一语的应和着。 “我们都是生儿育女的人，孩子到这一步，我们怎能不心疼呢？”田翠琴红着眼睛说。 “是，是，是，”还是胖子的父亲会说话，“我们一定接受学校和派出所的处理意见，这里是我们几家凑的三千块钱，你拿着先用。”说着胖子的父亲从口袋里摸出一小沓钱递给唐根发。 “诶，诶，诶，”唐恩发赶忙站起来，“我们不是要你们的钱，关键是把孩子教育好，” “子不教父之过嘛，让你孩子受苦了，我们怎么能当孬种呢。”双方还真客气起来。 “好了，我们就不打搅了，让孩子好好休息吧。”胖子的父亲将钱放在唐小豪的身上，退了出去。 “那——这就…….”唐根发觉得拿人家的钱似乎很俗气，有种当骗子的感觉。他不在乎钱，他只是想通过这件事使每个孩子都得到教育，从此改邪归正，好好读书，好好做人。但转念一想，拿钱也是应该的，做错事就得承担后果。于是，走出病房外，挥挥手，礼节性地招呼道，“你们慢走。” 唐小豪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天天的吊水，吃药。天天的思来想去，把这几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像放电影一般的梳理一遍，觉得自己确实做了许多对不起家长，对不起老师和同学的事。唐小豪越想越后悔，越想越觉得今天的断腿是罪有应得。 好在这段时间学校放国庆节小长假，唐小豪的学业没怎么耽误。十月七号晚上，唐小豪突然想起一件事，“妈，我明天得上学去。” 妈妈睁大了双眼望着他，“为什么？” “明天，学校要举行月考，我要去考试。” 妈妈的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了出来。孩子懂事了，田翠琴怎能不高兴呢。可，看着儿子还打着石膏的腿，又不免心疼起来，“你这个样子怎么上学啊？” “嗯——我想过了，叫爸爸每天接送我，不就行了？” 田翠琴一想，还真是个办法，便摸着儿子的病腿连连点头。 晚上，唐根发来到病房的时候，田翠琴将儿子的心事一说，唐根发也很是高兴，他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这样吧，我把车丢下来，叫你表婶开，她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每天接送你上学，你看怎么样？” 唐小豪一听要表婶李明月接送自己上学，心里可乐开了，这下又能闻到表婶身上的香味了。那香味真好闻，每次闻着，唐小豪都有着吸过大烟以后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要是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看到核武器和红皮花生米呢。想到这，唐小豪心里就唱上了，“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当里个当里个当里个当……” “你就不能吃点辛苦送送啊。”田翠琴脸一沉，以责备的口吻说。 田翠琴是在责备唐根发，却如同一记耳光把唐小豪从梦游中击醒过来，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唐小豪啊，唐小豪，你是没治了，你他妈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了，啊？你脑子又进屎了？怎么还想着那些肮脏的是呢，你夫人教训还不够吗，腿子还想断啊。”想到这，唐小豪“啪”地忽了自己一巴掌。 “啊？怎么了？”田翠琴吃惊地望着唐小豪。 “有个蚊子在我耳边乱叫。”说着，唐小豪睁大眼睛煞有介事的寻找蚊子。田翠琴也站起来，如临大敌，四处张望。 唐根发才不会在乎一只小小的蚊子，他干的是大事业，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看我一天到晚忙活的，屁都没时间放，哪里有时间啊。” “是了，是了，就你一天到晚忙，跟野人似的。”田翠琴不想跟他辩，她知道辩也没用。便嘟囔着嘴继续找蚊子。 从此，田翠琴便一直陪同着李明月载着唐小豪，学校，医院，家庭，三点一线地转来转去，虽说辛苦些，但心里总是热乎乎的。她怎能不热乎呢，孩子懂事了，知道要学习了，这会让所有的父母都惬意。 月考成绩出来的那天，王欣怡将唐小豪扶到办公室，从旁边的办公桌后面搬来一张座椅，示意他坐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铺放在唐小豪面前。唐小豪抬眼看看王老师，她今天穿一件浅绿色的夹克衫，像一杯淡淡的绿茶，亲切而舒服。 “唐小豪，你看，这次考试你的成绩不错，全班第二十八名。”王老师用赞赏的口气说，“语文102分，班级第十九，数学108分，班级第十六，物理……，英语73分，嗯——，就是这英语，拖了你的后腿，要是英语能考到110分，你就是……就是全班第十五名啦。”王老师拍拍他的肩膀，“我听说你正在跟田老师补习英语，是吧？”唐小豪点点头，“唐小豪，加油！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学生。” 王老师的一番话把唐小豪鼓动得热血沸腾，他兴奋地点点头，转身跳出办公室。暖烘烘的阳光照在身上，蒸得体内热腾腾的，有点躁动，不过看着路边成排的冬青泛着浓重的绿意，围衬着中间高挺的松树，一切又是那么安然。远处，树叶摇晃，发出哗哗哗的响声，如同掌声齐鸣。 | 
千斤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