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的青春 幻灭的欲望 ——浅析作家野马长篇小说《控制欲望》
许春樵(著名作家)
2014年3月25日,我市青年作家野马先生长篇小说《控制欲望》首发式在来安隆重举行。省著名作家许春樵先生亲临祝贺,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特别地,对野马先生的长篇小说给予了理性的剖析。这里发表的,就是许春樵先生在首发式上的讲话。 许春樵,安徽天长人,1979年毕业于天长关塘中学,1983年毕业于安徽师范大学中文系,1991年又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中文系研究生班。曾先后在学校、报社、出版社任教师、编辑、记者,编辑部主任、副社长,1997年底调安徽文学院任专业作家、副院长。安徽省政协委员,中国作协第七届全委会委员。享受政府特殊津贴。
——读野马长篇小说《控制欲望》
许春樵
野马的长篇小说《控制欲望》不是一部写欲望泛滥的书,而是一部写欲望幻灭的书;不是一部写青春万岁的书,而是一部写青春苍凉的书。《控制欲望》是一部带有苦涩滋味与悲情基调的书,可以把它叫做“青春的挽歌”。
长篇小说《控制欲望》写了一个小县城中学七位同宿舍同学从学校走向社会、从课堂走向家庭的青春岁月和人生经历。七个同学高考结束后在江边结为兄弟,而这七兄弟只有一位考上了大学,其他的都落榜了,虽然后来也有通过当兵和补习考取学校的,但大多数弟兄的人生都不尽如人意,有的经商,有的搞承包,主人公刘香土在工商所一直没转正,而王旺最后因杀了敲诈七星酒店的派出所长而流亡他乡,直至八年后被捕枪毙。他们坎坷的命运和不如意的人生究竟应该怎么看,我以为,不应看做是他们欲望失控或欲望贪婪而导致的。
人有七情六欲,“食色,性也”,欲望是人类前行的原动力,是人生走向巅峰的助推器。除了非法的欲望,所有的欲望无罪。小说中的刘香土与汤若兰、水灵、耿月婵的情感经历,应该都属于合理的欲望,虽说与耿月婵之间欲大于情,但也绝对算不上是十恶不赦,在刘香土空虚、无聊、失落的日子里,他曾想跟耿月婵结婚,后因家长反对以及两人之间的一些误会而分手。刘香土与汤若兰的感情是中学生早恋,从人性的角度来理解,也应该是得到宽容的,更谈不上有罪。这部小说中写得最好的、最动人的就是刘香土与汤若兰的情感纠葛,为其筹钱治病的执着于奔波,极具穿透力和感染力。刘香土与水灵的结合是因为在水灵身上激活了对汤若兰的记忆,找到了汤若兰的影子。虽然后来产生了裂痕,但刘香土对初恋的旧情难忘与痴心不改还是足以打动读者的。悲剧在于这么一个让刘香土情感复活的女人却情感出轨了,刘香土不是欲望幻灭,而是美好的情感想象被摧毁了,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小说中七个弟兄都是一群为基本生存而挣扎的小人物,混得最好的田原野也就是京城的处长,在京城也算不得是官,其他当警察、当老师、当小老板、做小买卖、当小办事员;刘香土没转正,王旺被枪毙,集资参股的七星酒店破产、刘香土老婆出轨,一系列不如意的人生际遇在小说结尾的时候被推向了极致。但这一切并不能完全归咎于欲望,而是世事无常、现实残酷的一个人生缩影,人在社会中就是被现实绑架了的人质,充满了无奈、无助和无望。这里面还有一个潜在的因素是,这群年轻人青春苍凉与欲望幻灭,除了社会挤压之外,还有就是他们自身的文化准备不够,视野不宽,境界不高,执行力不强,从而缺乏逆水行舟的生存竞争力,他们的命运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是被一种外力所摆布。这就是他们悲情人生的根源之所在。
由此看来,这部小说的警示意义更多的是在于:没有生存的实力,就会丧失掉爱情、事业、生活中的话语权和执行权。这当是小说深刻的内涵之所在。
长篇小说《控制欲望》故事完整,结构牢固,人物关系的纽带紧密且充满了戏剧性设计,比如七个人物围绕着刘香土贯穿小说始终,像耿月婵、王一洲、原野、闾校长等功能性人物在书中虽非主角但反复使用,小说人物关系合理而且释放出了充分的效率。应该说作者在对长篇小说整体性的认识和把握上是清醒的,也是到位的。小说好看,耐读,情节一波三折,充满了戏剧性悬念,比如开头对刘香土爷爷身世的叙述、刘香土与汤若兰、耿月婵的情感走向,王旺的逃亡等情节,总是出人意料,不断打破读者的预期,使得小说阅读惊喜不断。应该说,这部长篇小说是作者创作的一个新高度,也是滁州长篇小说创作的一个可喜的收获,放在全省整体的长篇小说创作中,也足以占有一席之地。
当然,作为作者的第一部长篇小说,难免还存在着一些缺憾,首先是要注意的是,长篇小说必须以塑造人物为核心,人物形象、人物性格不仅鲜明,而且要准确,这部小说中的一些特定场景下的人物行动和人物语言及对话缺少推敲。比如刘香土与汤若兰之间用“一辈子不离不弃”来表达情感就不够准确,不符合中学生的表达方式。还有就是塑造人物、推动情节时的手段要丰富一些,多样化一些,不能仅仅以对话的方式来推进。做小说跟谈恋爱一样要“少说多做”,这部小说中很多情节推进是靠对话完成的,是讲出来的,显得质感不够,丰富性不够,另外就是在人物描写的时候,很忌讳用形容词,比如“他高兴而热情地说”、“他关切问”、“她满含热泪,十分动情地对警察说”,形容词要换成细节和动作,而不是抽象的叙述。
总之,野马这部小说以他自己的方式对逝去青春进行了一次还原、一次凭吊、一次解读、一次定位,书中隐含着一种忧伤而悲情的格调,这种格调对于生活来说是负面的,而对于文学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因为文学在本质上就是站在人生最黑暗、最苦难的那一面,文学的任务是作者和读者一同在直面苦难与挑战黑暗中逃离并获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