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那爿树林早已有约 作者:野马 去年深秋,忘年交网友闲居滁州老哥邀我到“舜歌湖”畔野营。舜歌湖?原来竟是我老家的屯仓水库,不知谁用与此相近的舜歌山想当然地便将它改了名,不论科学性还是权威性,这个改名我都不敢苟同。首先,舜歌山原称大庵山,直到明代才由当时的文人为了提升当地的知名度,以“舜为民时,曾躬耕于历山之下”的传说牵强附会生造出来的;其次,屯仓倒古老真实得多,虽也不能断定它就是传说中曹操攻吴时的军粮仓,它是个古粮仓却毋庸置疑;再者,石崮山不光比舜山闻名,有史实有遗存,并且它的山体及余脉就是这座来安最大水库坝址的根基;末了,此水库是由来安河截流筑坝而成……若为了追求时髦,非将水库改称湖的话,亦理应称屯仓湖、石崮湖或来安湖吧。 言归正传。屯仓湖(且称)有点像一把巨大的勺子,在大坝处水面宽阔扁圆,好比勺头;往上逐渐收窄,基本全在原来的河道中,那便是长长的“勺柄”了。这天下午,滁州、合肥、南京及来安的网友驴友约300人,分乘40余辆不同的车辆,沿着湖东、西两岸浩浩荡荡向上游进发。宿营地是一爿池杉林,在杨郢乡政府驻地杨郢街道的西边,而杨郢乡原先就叫屯仓公社,为了同一河之隔的新、老屯仓街好区分,直到1981年才改现名。池杉林在夏季丰水期会全淹没湖水里,此时秋高气爽,湖水已退回河床,树林便成为我们今天理想的宿营地。 向东一水之隔有一漫植桃树的小山,曰塌山,也是很有故事的,不过在这里轮不到说它了。东山脚下是我就读初中的杨郢中学,也是我老家所在地。学校西院墙留有小门,课余时间学生们都喜欢从此小门出去读书、游玩,当年我亦然。我最喜欢去塌山北面的一条长堤,那是冬修水利挖土方留下的约百米长的土埂。埂上绿草如茵,宽不足三米,三面环水,两边长满了生命力极强的野生鬼柳。每当我心情不好时,我总会只身来到这堤的尽头,对面是深邃的塌山龙(爪)窝,除了背后看不见,满眼全是“水光潋滟晴方好”的水。这景致虽默默无闻,但我感觉它的韵味一点也不亚于青岛的栈桥。 某天,当我又到此释怀时,猛然发现右前方茫茫的湖水中,不知何时冒出许多小树来。树尚小,只露出小树尖,似乎还随着波浪在起伏。当时我就纳闷:这是什么树竟然能生长在水里,会不会被淹死?不过这个担心随着小树的茁壮成长早已成为了笑话,还知道它们是适宜水陆两栖生长的池杉树。小树后来成了一片蔚为壮观的水中树林。树影婆娑,碧波涟涟,若能荡舟林间,那感觉肯定妙不可言。 然而这个机会,一直过了十多年才姗姗迟来。当时我的舅舅承包了这座水库的渔业捕捞权,一次他开着汽艇过来办事,正好我随行,便恳求他满足一下我的心愿。可汽艇开进树林害怕有异物缠住螺旋桨,我们只好在外围转了一圈,未能真正实现我荡舟林间的美妙期盼。我带着一种隔靴搔痒的无奈悻然离去,忍不住频频回首留下依依不舍的目光。 只一两分钟,汽艇就快速行驶到池杉林西南角另一座小山下面。因为此山浑圆,又对着一座较高大称之狮子山的山,借狮子滚绣球的吉祥寓意,当地人管它叫球山。浅黑色的山崖被波浪冲洗得光亮无尘,几条野生紫藤拖着葡萄串似的花朵在上面,时而静止,时而扬起,灵活飘逸,莫非真有花仙子?这不,她们正在跳舞呢…… 池杉林就自豪地“躺”在这样的山水间,迎来了它空前的客人。它的西面和北面地势略高,已经收割完的稻田依然散发着丝丝禾香,各种从田间小道开进来的车辆停在其间。林子里已扎起了各色帐篷,一顶顶,一排排,五彩斑斓,错落有致。接着,或生火现做,或拿出各式各样的干粮,三五成群、十几人一伙的野餐了。夜幕降临,自带的发电机让“小太阳”和投影仪亮了,卡拉OK吼起来了。艳丽的烟花在广阔无垠的田野上空,显得格外清脆悦耳与光彩夺目。人们手拉手载歌载舞,尽情狂欢,夜深了才渐渐退去。然而,有些意犹未尽的驴友又继续“拼食聚饮”,直到凌晨,以至酕醄大醉。 东方欲晓,从河床里升腾起仿佛唯仙境才有的乳白色烟雾,一团团,一股股,一阵阵,向树林弥漫,向塌山和球山滚动,向即将升起红日的远山扩散。太阳终于在东山露出了她鲜红欲滴的脸蛋,只是她似乎有些害羞,扭捏了好一阵子才戴着“盖头”冲出山尖,千呼万唤始出来。而她一旦揭下“盖头”立刻就变得落落大方了,将镶着红边的金光闪亮地照在起早追逐她倩影的相机上,照在各色的帐篷上,也照在这爿我早已有约的树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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