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脉文化耀清明 周 元 桂 当节令滑过“春分”,便直奔“清明”而去。眼前如烟的轻雾,迷离得树上的萌芽娇嫩而曼妙。举目南望,思绪越过料峭春寒投向远乡的家村,第一缕乡愁便是家族墓地景象,因为清明将至。每年进入三月,“清明”像酵母抹在中国人的心头,使怀旧的心情膨胀起浓浓的幽思,沉沉的与先人们的声容笑貌对接。街市摊铺上的冥钞、黄纸、花圈等祭祀用品,昭示着人们将陆续应逝去的亲人之邀,回家乡的墓园,既哀伤又坦然地进行阴阳对话,将那意乱神迷的情愫,淋漓尽致地释放出来。 如今有了“清明”的法定节日假,对羁身在外的游子更是一种心灵呼唤——极富磁性地牵扯着怀旧的心神,回家到辞世亲人墓前以培土、插青、供祭、叩首等方式,虔诚地祭祀一番。这种祭扫活动已成浩然之势,使清明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根脉人文节日。尤其是近几年来,因乡愁消失将尽,人们越发厚重清明,每至清明节,人们总要急趋那断魂的意境和肃穆的背景中,深沉哀婉地对故世者悼念缅怀。如此千年代传,终使清明具有根脉文化之特色。其实,许许多多的人生脚步,总是在阡陌幽径的尽头消失,南宋诗人范成大对此有透穿之说:“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古人最注重忠孝德洁之传承和功名富贵之庭耀,为不辱祖宗和门风而置生死于度外,不惧进入“土馒头”,但求能清白地延续香火。此乃清明根脉文化之实质所在。 清明祭祀乃肃穆、虔诚、灵素的怀念之举,虽在桃杏争艳时节,但却不宜用来状情述意,而只宜用梨花来诗意情境。故而,杜牧《清明》诗中的“杏花村”只是酒店名称,而非烘托清明情境之不当艳词。苏东坡说:“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白居易诗曰:“乌啼鹊噪昏乔木,清明寒食谁家哭?风吹旷野纸钱飞……尽是生死离别处。”苏、白的诗意才符合清明墓祭之恰分心情。诚然,人生苦短!只要生命递续,便能使清明根脉文化内涵纯洁而丰厚。 “清明”最初纯作为时令的标志,它的到来是昭告此时为播种与养蚕时节,故而农谚有“清明前后,种瓜点豆”之说。清明原是古代城里人野游踏青的时日,清明真正成为民俗节日并具有人文内涵,是唐宋之后的事。我国古代的四时八节中,“清明”出现较晚,但其影响却相当突出。上古时并无墓祭的礼俗,祭祀活动都在宗庙里进行,至春秋战国时,始出现墓祭活动,至唐朝时墓祭才蔚成风气。唐玄宗曾诏令民间祭祀先人活动放在清明前夕的寒食节,从此寒食节被清明节取代,使“清明”从自然走向人文,成为民众思亲情感的释放日,生命伦理的教育日。 人们于清明通过祭祀先人的仪式,实现了家族历史与精神遗产的正向互动,使族脉子孙在日常生活中,对道德操守的坚持与对俗规国法的遵守,也是长辈对晚辈进行家训、家规教育的契机。使后辈子孙将个体生命置于祖辈代传的生命长链中,找到自己的正确位置和心灵的安顿。中国人把人生价值归结为光宗耀祖及祖宗德、贵则子孙耀荣,以及宁死也不辱没祖先的理念。例如,笔者族脉属于周姓“爱莲堂”一支,即为北宋理学鼻祖周敦颐后裔,族人则以《爱莲说》中名句“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为祖训。后世传人无论为官为民都须律守清廉正洁之道。300多年以来,吾家族墓地之坟冡都不置坟帽,是为了纪念清初之先祖周球在平“三藩”,维护国家统一的一次征战中落盔不拾,仍指挥若定而获大捷的英勇壮举。如今族人每至清明扫墓时,一览无坟帽之殊境,便想起球祖曾被康熙帝御言“英雄故世乃无盔军神”一说,豪豪然振奋了松驰的神径。律律然警醒自己。可见,祖训祖风之潜移默化教育作用,独特超常。 我国传统节日,绝大部分是:感自然节律而设,孕人文精神而丰,清明节之民俗活动就是最好的注解。如今“清明”的根脉文化内涵已进一步丰广,其胞缘的凝聚力,已发展成为中华民族追本溯源、寻根问祖,认祖归宗的民族亲和力。近些年来,我国台湾许多有影响的政治人物,曾不分党派、观点来大陆寻根祭祖过;菲律宾前总统阿基诺夫人和她的儿子(现任总统),都曾于来中国访问时特意去祖籍搞过祭祖活动;每年清明,大批旅居海外的侨胞、港澳台同胞纷纷回归祖籍寻根祭祖,尤以去陕西黄帝陵、轩辕庙祭奠人文始祖的活动声势浩大。他们虔诚拜叩的肢体语言昭示着“血浓于水”的强烈民族情缘。正是这种情缘积淀成的清明根脉文化,形成了国人所特有的民族情感、民族性格、民族精神,流淌在中国人的血液中,铸成中国心、中华魂。中国复兴之梦将赖此而灿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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