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纵横谈

周元桂

“帽子”纵横谈

周 元 桂

帽子的初始形态为头巾状，简淡素朴。配有青丝带的头巾称为纶巾，苏轼在《念奴桥·赤壁怀古》中就用“羽扇纶巾”来状周瑜之风流倜傥；纶上配有帽球者，称为便纶，如《水浒》中燕青所戴的那样，显得精干潇洒。随着社会审美意义和实用价值的时更，帽子被形形色色起来，上档次的帽子称为“冠”，通常为官员所戴，因夫贵而荣的贵妇，也戴冠，称为“凤冠”。如《红楼梦》中的贾元春（皇妃）省亲回贾府时，就戴的是凤冠。古代的天子、诸侯、卿、大夫（后来专属皇帝）所戴的礼帽前后有玉串称为“冕”。先秦的天子和后世的皇帝即位时，把冕戴在头上受贺，谓之“加冕典礼”。

自西汉始，官帽形状和质地逐渐改变，至东晋初，官员戴起乌纱帽，其构形既表示品级，也象征权力和地位。至北宋初，赵医胤为防止大臣们在朝堂上交头接耳，“异”论朝廷，曾创意出“长翅帽”，即在乌纱帽后配置两根平而长的翅状附件，头动便晃晃摇摇，让大臣们都保持一定距离。戏剧中包公的乌纱帽即“长翅帽”，倒也颇有气势。

我国古代的年轻男子，把载帽冠作为成年的标记，刚刚成年者谓之“及冠”，即将成年者泛称“弱冠”。古籍中常用“年方弱冠”来概龄十五、六岁的青少年男子。官宦人家和大户家庭的子孙成年后，通常要举行“及冠仪式”，它和帝王加冕一样，不仅有社会意义，还有着宗教意义，前者显示人格之尊严，后者则昭耀身份之无上。原始先民中的首领和后世的贵族，用车上加盖（车之帽）以示尊荣，故后世用“冠盖”一词来泛指官吏。至明清时期，帽子式样已成为身份的“代言人”，百姓和无功名的书生所戴者，只称“小帽”，官员的帽子才称为“冠”，其时可谓冠者官也！于是，以钱谋“帽”的，跑官要官的层出不穷，时至今日也未能绝迹。

古代官帽是由朝廷赐予的，当某官员被皇帝或钦差大臣怒而免官时，当场要摘去他的乌纱帽；若某官员主动辞官时，也会当即自行摘下乌纱帽。古代官员遗失官帽而不能面见皇帝者，属于重罪。南宋奸相贾似道为政暴戾恣睢，对民横征暴敛；谋害忠臣，腐败荒淫，常掠民女纵情享乐。京剧《李惠娘》是一出鬼戏，其剧情即为控诉贾似道恶行之一例：贾似道常领众娇妾在西湖上游乐，其中美妾李惠娘，对另一游船上进京赶考的书生凝望一眼，被贾似道当即杀掉。李惠娘成为女鬼后，向贾似道索命复仇时，追捉怒骂得痛快淋漓。忠良、义士们欲除贾似道，纷纷上书谏告，均被宋理宗置之不理。后来终于想出一招——玩一出“失帽”戏法：派人于夜间偷出贾似道乌纱帽，次日五更上朝，无冠之贾似道伏跪述罪求绕，宋理宗怒不可遏。但念其是久信之宠臣，就又赐给贾似道一顶比原先低两个品阶的朝冠（巧妙地给其降级处罚）。没多久，义士又给贾似道上演一次“帽子戏法”，宋理宗不得不罢去贾似道的官职。可谓一帽除奸相，万民心舒畅！

以上讲的是摘帽、失帽。再讲一则落帽及由此而产生的无坟帽之真实故事，即笔者家族墓地不置坟帽的传承风俗。事出何因？此乃纪念先祖周球之传承训约使然。周球乃清初平“三藩”，维护国家统一之勋臣，生前曾任总兵、右都督、左都督（正一品）。死后被御赐隆葬（来安境内有三处墓地：周大郢、圆觉寺、红土畈），爵封太子少保。周球52岁谢世时，康熙帝与庆亲王相对哀伤憾惜。当庆亲王忆及周球在夺湖南永兴城之大战中，被敌酋射落头盔而不拾，继续指挥战斗，终于擒获敌总兵官，从而取得关键性大捷时，康熙动容曰：“球战场落盔显神勇，死亦无盔之军神”。因之，后世族人以墓地不置坟帽来纪念传荣。如今笔者寻思这一特有的传承风俗忽有新悟：“无盔”者无愧也！此乃无坟帽之纪念的谐音深意也！

有趣的是，古时的帽子不仅能荣人、秀人、身份人，还能象征性辱人，民俗所说的“戴绿帽子”，为戴帽者的奇耻大辱。这在古时常会引起杀、斗、虐、灭等人为的大祸。古典名著《水浒》中，重篇描写“戴绿帽子”之演义故事就有四处，即梁山好汉中有四位赫赫有名者，是因“戴绿帽子”大开杀戒而被逼上梁山的。他们是：宋江怒杀与小白脸张文远通奸的妻子闫婆惜，上梁山成为一号头领； 卢俊义怒杀与管家李固通奸的妻子，上山成为二号头领；武松杀嫂嫂潘金莲并斗杀奸夫西门庆，上山成为天罡星之列的一流头领；杨雄惨杀与和尚裴如海通奸的妻子潘巧云，上山成为重要头领。难怪古人有“十场人命九场奸”之说。此乃帽子的一个“绿”字惹的祸。流俗何出？众说纷纭，无须寻源。

帽子辱人最典型的情景，集中表现在“文革”期间，其时污辱人格的帽子，不仅有实体的——纸做的高帽子，更多的是抽象的“烙印”号政治帽。风云人物们随意制作，即兴加戴，一时间帽子满天飞。不幸者，一旦被戴上某种特制的帽子，之后将会被他们不时之需地“修理”一番。那些年长而屁股有“史”者，更是人人自危，朝不保夕地怯颤“带罪”之身。此乃畸型时段之不堪回首一页，亦乃帽子王国之悲哀也！

时过境迁，帽子也应时而变，那些尊卑正邪之形形色的帽子，如今基本匿迹消声。具有时代特色的博士帽、硕士帽、法官帽、警官帽以及各类轻便俏爽的工作帽，琳琅于世，生气盎然。它们都乃正能量范畴的“奉献帽”，洽职宜时。帽者，时代特色之貌也。

作者单位：安徽来安县教育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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