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带刺的苍耳,总是无闻地长在路边或乡间,日复一日,我见证着岁月细微的琐事与艰辛,不甘于沉沦。
秋天来临,凉风将成熟的信息带给我,于是我带着满身的刺满心的疲惫寻找着新的希望。每当人行于我旁,或动物偶尔窜过,我都祈愿是一个新的机会来临。
我很固执,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执着,更有人因为这而将我喻为是一种缠绕不断的相思之苦。
这种相思之苦由来已久。古代《诗经.卷耳》一章有“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一句。此中的“卷耳”就是指的我。《诗经》里的意思描述的大致是路边有一位孤独的女子,正在深深思念着一位男子,然而那个男子离开了她,已不能再陪伴在她的身边,或许那个男子曾经无比温柔无比深情地将我抛放在她乌黑的秀发上,当年,我也曾为能够给他们带来这份亲昵而无比自豪。可是现在他的离去只给她留下无尽的思念和牵挂。
如今只剩她挎着斜筐来采我,采啊采,总也采不满那个浅浅的斜筐。只因她的心思都只放在了思念上。我也陪着她辛酸,因为她采摘下的颗颗粒粒都是带刺的思念。夕阳西下,她累了,而远处则是一片苍茫。。。。。。
我,千年的苍耳,只能很无奈地将这些酸涩的情,苦涩的刺痛、扎人的爱,一些永远摘不掉的绵绵恨留给了她。。。。。。
原本我以为这种苍凉的情思已随着年轮的更迭而被永久深埋,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千年已久的情节,还是被我以亘古不变的沧桑来演绎。
时光飞逝,转眼已今。经年的老房子被推土机粗鲁地推倒,烟熏的地基依稀可见,大片的田地被以开发的名义而荒芜。。。。。。曾经的岁月和故事,被湮没在时间的长河里的记忆又被翻滚而起。颓垣下荒田里的我,注定又有了这种苍凉的暗示。
载着这份浓厚沉重的苍凉积淀,我生长得特别茂盛,我想以我的葱郁带给人们一种出乎预料的震撼。
一位无儿无女的白发老妇,孤独地徘徊在废墟里,确切地说,是踟蹰在我的身边,她将我粒粒地采下,利用我身上苍老的刺粘成一个圆球,拿在手里无意识地滚动,眼神却迷茫地望着她曾经挥汗丰收如今正却被我占据的荒田。她在想什么?是在思念她昔日的老屋与农田,还是在思念远逝的那些记忆镌刻搬黏稠的岁月?
我感到这种景象,仿佛是一种时间的错位,时空的穿透。在彼时和此时,生存和消失成为一种无可奈何的对望,在时间的两端。我没有想到,在我的不经意间,我又给人们带来了那种苍凉,这种无限的苍凉,望不透过去,也难以预测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