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驷马山现在很多人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其实大约在江苏六合地区吧。那是在1970年冬,我们安徽滁县地区为了早日解决水害问题,因为在滁县地区很多地方都是叫圩区的,容易水涝。有关专家决心把滁河与长江贯通,以解决这个问题。这就需要大批的民工趁冬闲时候去进行兴修水利,当时的农村实行的是一大二公的政策,所以不管你这个地方受益不受益,都要按人口来摊派劳力。基本是无偿的劳动,政府没有补偿的。就生产队给每个人每天记10个工分,按照我当时所在的生产队的年终结算每个工分值是人民币0.02元。那么也就是2毛钱干一天活。 当时我们长山所分到的任务估计大概需要200来人,能完成。所以就抽调了一支队伍前去兴修水利。可是在那干了一阵以后才发现要保证按时按量按质完成上级指派的任务显然这点人是远远不够的。于是公社领导决定临时增派一支100人的突击队去增援,来保证任务的顺利完成。在这样的背景下,作为知青的我被所在的西港生产队队长相中了,(后来我才知道整个公社50多知青也就4,5个人摊上这“美”差) 这里我想先说一下我的情况,1969年我们同时下放到西港的是3个上海知青,不想一年以后两位知青都先后上调了,就剩下我一人,一个人的孤单,里外无援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所以我想也好,总比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山坳坳里好,(我当时住的地方离农户最近也有10分钟的路程,2010年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居住了。显然这个地方是不宜人居住的)就欣然答应了,不是说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么,能和贫下中农一起去干活对改造世界观更有利啊。那个时候就是这样想的,就这样兴冲冲当上了一名水利建设突击队员。 简单的行李加一根扁担,(比现在的农民工进城打工可寒蝉多了。)一早,早早来到公社报到。那里已经集结了不少人,也是极简单的行李加工具(这个工具都要自带的)等着车来接,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因为那时候大家都没有钟表的。总算等来了两辆解放牌大卡车,于是大家纷纷爬上车里,一路迎着嗖嗖的寒风站在车斗里向滁县进发。 也不知怎么搞的到达滁县已经傍晚了,中饭也没吃大家早已饥肠辘辘,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以后在旅馆的大通铺上和衣睡了一觉,哪知道这是去水利工地睡得最舒服的一晚,这是后话。 第二天一早继续朝南京出发,汽车在长江大桥上通过,哎,这个美景还是很不错的,以前过长江大桥都是坐火车,没有坐汽车看得清楚。到了南京直奔中山码头,坐渡轮又折回了江北,(那时候的公路交通很不发达,其实直线距离很近的,现在大概不过个把小时吧)坐上了在那等着的卡车向我们的目的地进发,经过了六合,江浦县,还有现在很有名的汤山温泉。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星甸。(这都几十年过去了,我还能记得这么清楚,说明我还没得老年痴呆症,呵呵) 下了车来到了宿营地,一看这里已经是一个初具规模的临时小镇,来安县里的供销社邮局等等单位都在这里开设了小店,小医院也开了,以方便大家的生活所需,这个有关领导倒真的想得很周到。因为我们干活的工地离这里的小镇还很远。 先前来的长山干群热烈地迎接了我们,午饭以后开了一个简短的动员大会,按照当时的情况总归是先来几段语录,接着长山营的总指挥情绪激昂地鼓动说增加了我们这支生力军,任务保证能按时完成了。希望大家齐心协力把这个工作做好。我们也就个个摩拳擦掌想好好地干一番。口号声此起彼伏。大家都是卯足了劲。这种激动人心的感人场面能使人血液都沸腾起来。 接下来就是安排我们的住宿,嘿嘿,没想到考验的问题也来了。其实宿舍就是中间能站直的大草棚,当初是按照200人居住的标准搭建的,现在一下子要增加百十人,困难就显而易见了。马上扩建也没条件。怎么办呢?只好想办法克服。于是就拿来皮尺来丈量,结果算下来是每人可以有7寸宽的地方睡觉,其实一个人的肩膀也要一尺多了,这多糟罪啊。但好像没有人有怨言,都默默地认可了。顾全大局么。睡觉都在泥土地上,上面铺些稻草。只能2人合盖一条被子,不然没地方了,身子侧着睡,想翻身要打招呼,2人一起翻。呵呵,条件够艰苦吧。当时我和一位50出头的老人合盖一条被子,一人一头,他么又不经常洗脚,这被子里那股味是真受不了。好在那时干活很累,一倒头都呼呼睡着了,没有现在时尚的失眠症。就这样好歹坚持了二个多星期。草棚扩建了,才改善了一下。 住宿问题解决了。接着就是上工地干活的事了,由于我们去的时候正是赶上工程攻坚的关键时刻,任务紧,所以加早,晚班是经常有的事,这个工程是不是很大,我不清楚,反正河宽有好几十米,站在挖好的河低,岸上的广播喇叭声音很小,人说话的声音根本听不到。那时候没有机械化全部依靠人力,肩抬手扛。那个劳动强度是可想而知的,我们经常是早上天不亮就上工地,干到7点钟回来吃早饭大概20分钟这样的时间,接着又去干,一上午就休息不到抽一支烟的功夫,中午连吃饭就半小时,下午也就休息一次不到10分钟。到天完全黑了,才收工。有时晚饭后也要去再干一阵子。 干活的内容就是挖土,运土简单而繁重的体力劳动,在寒冷的冬天每个人身上也就穿二件打满补丁的单衣服。不是挖土挑土,就是三个人拉独轮车,这些工作基本没有轻重,都差不多,所以过一段时间就互相调换一下,改变一些方式,另外上工地不能去晚了,挨批评不说,留下的工具就是一对大筐,那你挑起担子来就不好受了。有一次,我因故去晚了,就剩那一对大筐等着我,也没办法硬着头皮挑,这个还都是上坡路,走到一半实在走不动了。撂下挑子直喘粗气,正好被公社的一个吴干事看到了,把我所在连的连长叫去,狠狠地批评了一顿,说怎么能让知青挑那么重的担子,马上换下来。哈哈,总算逃过一劫。所谓最轻松的活就是在岸边平土了,一般都照顾下体弱的同伴。 至于伙食反正能吃饱肚皮,菜是最简单的,青菜萝卜之类。我记忆很深的是不知道那里采购来的青菜叶子上都带毛的,烧出来的味道很不好。一个星期改善一下伙食,有肉吃,吃的时候为了公平,每十个人一个菜盆,一起下箸,哈哈也蛮有趣的。有时也吃次鱼。晚饭后只要不干活都有些自娱自乐的活动不过那时好像没有看到有人赌博。难得也放回电影。大家的关系也很融洽,都能相互关心。 就这样干了一个多月,其中除了下大雨天不能干活,天天如此。 这里我想顺便说一下星甸这个地方,应该说要比我们安徽富裕,虽然是个小镇,但比起我们当时的张山集要大很多,张山当时就一条小街,除了逢集,平时几乎没什么人。我记得影像最深的是那里的土质特别黏,一不小心就要摔跤。当地人下雨天都穿鞋底上带钉的鞋防止滑倒。所以一次我寄信回家,后来母亲问我怎么信封上都是泥,其实是我在寄信的时候摔跤摔的。 还有一个壮观留在我脑海里的记忆也相当深刻,可能大多人没有在意。就是每到黄昏,建设工地上成千上万的人,来来往往穿梭般地挑土,在冬天夕阳的照射下,是一幅很美丽很壮观的图画。恐怕现在对于摄影爱好者来说是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情景了。 好消息终于传来,由于大家的努力,水利工程任务基本完成。凯旋的时刻马上就要来到。大家都欣喜万分。在这里大家都留下了冬天辛苦的汗水。几个月来,以前虽然都在一个公社但相互间的了解还是不多的,通过这次机会也增进了友谊。 当时参加驷马山工程的上海知青,也就4个人,我是其中之一,当然对于在农村锻炼的知青来说也多了一份阅历。对于今后的人生也是不可多得的体验。 回到长山不久,公社召开了一个总结表彰大会,竟没想到我这个所谓“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居然也被评为五好水利战士。这是一份荣誉,一份光荣啊。这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当然那时也没有奖金一说)薄薄的一张纸,说明了长山乡亲对我一段工作经历的肯定。至今我还保留着这张奖状。当然有些破损了,其实也不是珍藏。 上次心血来潮在来安论坛上写了一篇豆腐干回忆文章,不想爱看的网友还不少,这激起了我写这一篇的激情。不过毕竟很多年没有动笔了,写起来很吃力,特别是打字。和年轻人不好比的。文章也肯定写得很拙劣,但我想只要看得懂,能真实地了解一下那个年代的情况,也就可以了。这个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与现在的所谓知青题材小说相比,绝对是最纯的。没有任何虚构。所以不满意也就在此。呵呵。 |